门外,是男孩无声地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馒头被丢进了碗里,起起伏伏的。
江封无言在一旁看了大半天,也不知道该发表点什么感想。这是他的记忆,也就意味着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说话没人能听见,碰倒东西也没人会?看见,就算现在冲进屋把所有?的鸡蛋都砸了,几秒钟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人根本觉察不到他。
实在不知道干什么,江封只好伸手去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发。小男孩自然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的,倒是江封,一边摸一边摇头。
他终于明白楚哥摸他头的时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了,就俩字:
扎手。
视线一晃,江封来到了一张桌子?跟前。
好吧,他还是没有?醒,这显然是另一端记忆,只不过这次他终于是第一视角看世界了,而不是像方才那样,全程旁观。
楚尘远这会?儿就坐在桌子?的另一边,两个人应该是吃饭吃到一半,于是江封第一视角围观了半天自己吃饭。
看得出来,这顿饭只有江封在好好吃,楚尘远全程在旁边吹胡子瞪眼,脸上写着“我现在没有?把你按在地上,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这样长长的一句话。
桌子?这边的江封显然没有?理?会?对面人丰富的情感,眼睛只看得到桌子?上的两菜一汤。
芹菜炒腊肠,山药炒木耳,西红柿鸡蛋汤。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到江封嚼完芹菜嚼山药,嚼完山药嚼芹菜,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声音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大。
气得一边的楚尘远把筷子都放下了。
“吃完了?”江封喝完最?后一口汤,伸手去拿对方的碗筷,“那我洗了啊。”
楚尘远拍着桌子?就要站起来,结果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抓住了江封的手。
“你这手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江封偏头看了一眼,“下午上体育课让人踩了一脚,没事。”
“什么玩意?!”楚尘远声调一下子?就拔高?了,“踩了一脚你跟我说没事?走走走,换衣服跟我去医院。”
“校医看过了,说没伤到骨头,养两天就好了。你要是真想帮忙,不如……”江封把碗筷堆在楚钦宇跟前,“让我专心养手,你把碗洗了?”
“洗就洗,”说着楚尘远把碗筷摞在一起,“多稀罕让你洗碗一样。”
就这样,江封怔怔地看着楚尘远真的跑去洗碗了。
楚尘远往百洁布上倒着洗洁精,“你这什么表情,没见过帅哥洗碗?”
“我其实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江封把百洁布抢过来,“行了,我来吧。我拿的了筷子就洗的了碗,哪有干吃饭不干活的。”
接着,他很轻很轻地感叹了一句,“毕竟我也就这点用途了。”
声音太轻了,理?论上只有他自己能听到,但也不知道楚尘远的耳朵是怎么长的,愣是听见了。
“江封,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刚刚没说话,”江封装傻,“是你耳鸣吧。”
“我听见了,”楚尘远把百洁布重新抢回来,还拉着江封手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冲,“你是觉得,我管你吃管你喝,就是为了图你能帮我干家务么?你手伤了,帮不上忙了,我就不要你了?”
“我没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楚尘远哼哧哼哧刷着碗,“真以为我稀罕让你干这点家务活?还不是你这小子,多给?你夹一块肉,你就给我露出一副‘我不配吃肉’的表情,我才?找点事让你干?”
“别人都说你脑子?有?病,我之前还不认同,现在我觉得你脑子?就是有病。”
“成天脑回路山路十八弯的,我打喷嚏换个方向,叫你看见都得在旁边闷头想半天,为什么今天方向跟平时不一样。”
江封都听笑了,“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
“一点都不夸张,”楚尘远甩干了手,推搡着江封,“滚滚滚,别站这碍眼,回屋吃你的药去。”
“吃完药老实看书,手都那样了就别写作业了,回头我跟老师解释。还有?,今天别让我看见你在外面晃,翘课出去打工的事回头再跟你算账。”
视野内的场景再次变换。
似乎是因为这次踩到手,让他尝到了甜头,随后江封就目睹了自己“洗菜刀的时候被划伤”,“下雨天骑车掉进水沟”,“冬天在冰面上摔了个大跟头”的全过程。
这些意外,闪回一样,飞快地在江封眼前掠过,无一例外的,全都不是意外。
大多数基本上都是看着特惨实则无伤,全靠他个人精湛的演技才?在楚尘远跟前蒙混过关。
最?后,画面停留在楚尘远给?他处理?着腿上的伤口,这次是真的见了点血,不过也只是破皮。
“怎么感觉别人家孩子?成天上蹿下跳的也没出什么事,反倒是你,三天两头总摔跤,”楚尘远一边消毒一边抱怨,“要不咱们去医院给你检查一下小脑?别是平衡性出了问题。”
“没有的事,”江封心虚地将腿收回来一点,“估计是膝盖的伤没好全,一直有点使不上劲,所以容易摔。”
膝盖的伤,指的是雨夜中猥琐男冲着江封膝盖的那一下。那一下着实不轻,没人能保证不留下点什么后遗症。
“算了……”楚尘远叹气,“附近医院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等哥攒点钱,咱们坐火车去大医院看。”
“不用,浪费那个钱做什么,嘶……疼,你轻点。”
绷带的触感从腿上传来,有?点痛,江封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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