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手?中的肉夹馍,江封一口没动,只是方才凑过去嗅了嗅,喉结上下动了一下,随后就给?重新裹好了。
楚钦宇没有动地方,只是眯眼盯着江封离开的方向。很快,工作?人员就受到消息,说江封用肉夹馍,说了好一阵子?的好话,跟一个店家换了几根黑绳,可以做项链的那种?。
楚钦宇毛又炸了。
“少爷,淡定,淡定,”工作?人员赶忙给?楚钦宇顺毛,“我瞧着江封这是走可持续发展路线,你看肉夹馍两口下去就没了,那黑绳编一下说不定还可以赚钱。”
“他挣个屁的钱!编成项链他卖给?谁,夜市里他有摊位么?”楚钦宇一脚踹在车门上,“他没钱了就不知?道找我么?就非得这么倔,面子?能当饭吃么,能么?”
“诶诶诶,少爷,先别?急着生气,刚收到消息,说江封已经离开夜市了,进了一家小旅馆!”
楚钦宇咬着后槽牙,“跟谁一起进去的?”
“没别?人,自己进去的。”
楚钦宇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拿出手?机,一边招呼着司机往那个小旅馆的方向开,一边语音呼叫手?环。
语音呼叫很快接通,只不过通话的两边,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江封先打破的沉默,用一种?听起来很不着调的语气,笑着问道:“楚博士……这是,想我了?”
“不好意思,不仅没想你,你不出声,还差点没想起来你是谁。”楚钦宇在行?驶的车中翘起二郎腿,“方才一不小心按错了。不过既然拨过去了,便顺带问一嘴,怎么样啊,有没有找到孩子?的爹?”
“恩——”江封好听的声音从语音通话的传来,那是轻轻挠着人一般的声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还在寻找他的路上,不过楚博士不用担心,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主动来找我的,我么,只要好吃好喝的在原地等他就可以了。”
车这会儿已经到了小旅馆的楼下,工作?人员给?楚钦宇比划着,示意哪个是江封的房间。透过窗户,楚钦宇看不到江封,但是可以通过墙上的影子?,看到江封正在做什么。
影子?反应的并不真实?,隐约可以看到江封应该是蜷坐在床上,手?中好像还摆弄着那几根绳子?。
似乎是楚钦宇这边一直没有回应,江封停下了手?中摆弄绳子?的动作?,随后江封的声音便从手?机中传来:
“现在也挺晚的了,估计你又在忙实?验吧,记得早点睡,”说着江封打了一个哈气,语气也变得困倦起来,但语气中的笑意不减,“我也要睡了,熬夜对孩子?不好,晚安啊,楚博士,以后想我记得早点打电话哦。”
楚钦宇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不过江封很快就回拨了过来,“哎呀,不要这么绝情嘛,我只是催你睡觉,又不是让你挂电话。咱们煲电话粥怎么样,一晚上的那种??”
挂断。
于是两个人幼稚地展开了拨通挂断拨通挂断的游戏,因为?江封是通过楚钦宇个人的手?环拨打的,楚钦宇甚至都没有办法手?动屏蔽。
最?后还是楚钦宇放弃了挂断,得到了江封的一句“你看看早这么听话不就完事了”的评价。
旁边工作?人员听着,在暖和的车里冷汗都要下来了,在旁边又是一阵好言相劝,又不敢出声,只能比划。然而楚钦宇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江封的影子?。
通过影子?,不难判断江封根本就没有休息,而是一直缩在床上,好像在百无聊赖地揪床单,一下一下的,没一会儿又开始摆弄起绳子?,极认真的样子?。
理智一直在告诉楚钦宇,江封就算下一秒死了也跟他没关系,但感?性一直在催促他,上楼去看江封一眼。
“找人联系一下旅馆的负责人,”楚钦宇把手?机通话的麦关闭,“我要江封所在房间的钥匙。”
“这……这不好吧,少爷。”工作?人员扭捏起来。
“让你去你就去,”楚钦宇一脚踹向对方,“哪那么多废话!”
“诶诶诶,好嘞好嘞!”
直到楚钦宇关上车门,往那个异常不正规甚至入住只要多给?一点钱,连证件都不会检查的小旅馆走近时,江封房间的灯还亮着,对方依旧在意味不明地做着什么。
人鱼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动物,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做一些重复性的东西。给?它们一把豆子?两个碗,把豆子?在两个碗里面倒来倒去的,仨人鱼就能玩一下午。
所以楚钦宇毫不怀疑江封可能是在揪他的毛衣玩,他有一件毛茸茸的毛衣让江封顺走了,以前还穿着的时候,江封就喜欢手?贱揪上面的毛。
楚钦宇发誓,如果他开门之后,看到的是一件快要秃了的毛衣,那他当场就把江封按床上打一顿。
别?问打不打的过,江封手?上还缠着纱布,现在对上他那就是白送。
“楚钦宇,你好像好久都没声音了,这是睡着了?”江封的声音突然从手?机中传来,把正在上楼的楚钦宇吓了一跳。
“估计没睡也把我静音了吧,”江封喃喃低语着,“真是无情啊,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定制版的手?环充电器卖的有多贵,我可是付出血一样的代?价才搞到的,不然它就算是神仙续航也撑不到今天啊。”
接着,江封似乎根本无视了这是一个语音通话,完全自说自话起来:“我说,不如你研发一个太?阳能手?环吧,这样在海里也能用,啧啧啧,我真是个商业鬼才。”
楚钦宇这会儿已经走到江封门跟前了,听到对方这些话,突然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但是他没有离开,因为?对方说话的时候,好像压着一口气。
乍一听像是压低了声音在说话,但仔细听,却像是喘不上来气似的。
“说起来我最?近听说有个叫做‘孕吐腕带’的东西,”江封继续碎碎念着,“感?觉是个好东西,你可以研发一个太?阳能孕吐腕带手?环,为?有孕人鱼量身定制,保准你赔到倾家荡产,把楚家都给?你赔没了。”
说到这,江封估计是没压住,呼哧呼哧小声笑着,笑了一会儿又吸了吸鼻子?,随后声音戛然而止。
这并非是江封笑够了,而是对方——
看到了推门而入的他。
与此同时,楚钦宇也看到了江封。
江封是真的在笑,只不过因为?他的到来怔住了,鼻尖和眼尾都有些泛红,不像是方才笑出来的,更像是压着不哭出来留下的色彩。相比江封的笑容,楚钦宇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床上他的衣服,被堆成一个小小的圈,江封就缩在那个圈里。
他那件毛茸茸的毛衣,这会儿正披在江封的尾巴上,毛衣一如既往的毛茸茸,但江封的尾巴,却是一片血淋淋。
江封确实?在揪什么东西,只不过那既不是床单也不是他的衣服,而是——
他自己的尾巴。
鳞片一片片从尾巴上被硬生生拔了下来,随后被尖齿咬出圆圆的洞,一片一片地穿在项链的绳子?上。而失去了鳞片保护的尾巴,这会儿正慢悠悠往外沁着血,把周围一片区域都染成了血色显得格外刺眼。
已经有两串制作?好了的项链,就挂在他那件毛茸茸的黑色毛衣上,即便是在昏暗灯光的照耀下,也是波光粼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