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载离不急不徐的端着茶杯,喝着茶水。
大管事又喝道:“赶紧回话。”
“我……我家主人在客栈。”
“没告诉她换人?”
“说……说了……”
“说了,没来!”刘载离眯眯笑,“这胆儿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肥。”
“贵……贵人,我……家主人也不过十二岁,就请你饶过她吧。”单小单给面前的贵人磕了几个头。
“哈哈……”刘载离仰头大笑。
不知为何,这笑声让人寒毛直竖。
刘载离朝秋白砚看过去,“秋白砚,你的小东家不会逃了吧。”
“她只是个小娘子,就算逃了,也是正常。”
刘载离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是嘛,那我们就猜猜她是逃,还是来救你们。”
“她一个小娘子,既无权又无势,怎么能救得了我们。”彭伟然悲愤说道,虽然他本能的畏惧权贵,可还是忍不住说出这样的话。
“是嘛!”刘载离放下手中的杯子,“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娘子,居然不动声色的就从我手中拿回了两万两货,我倒是很感兴趣,她怎么把你们救出去,或是把你们扔在我这里,难道你们不感兴趣嘛?”
秋白砚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低头暗暗叹自己的命运,怎么被混世的权贵盯上眼呢,真是……我们什么也不感兴趣,只想回家,可是你能放了我们吗?
不知不觉,一夜竟过去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平平常常的小镇,今天好像有些不平常,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燕成郡王的手下,个个严阵以待,害怕一个不小心,就失了职,让主人有所不测。
午饭时间,燕成郡王从房间出来,打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走到大堂,饭菜已经全部上桌,秋白砚等被押在大堂角落。
刘载离看了眼被押的几人,咧嘴一笑,“他们小东家不打算救他们吗?”
“回公子,他们的小东家,跟你一样,早上在客栈里睡了半天,也刚刚起床,叫了饭,正在吃。”
“哟,到是比我先吃上啊!”刘载离理了一下袖子,坐到桌前,“那本公子也来填饱肚子。”
此刻,如果田先生在的话,看到刘载离这种状态,一定会来一句:棋逢对手的感觉呀!
是这样吗?我们继续往下看故事。
吃好午饭,麻敏儿依旧一副女扮男装的假小子,慢悠悠的走在小镇大街上,感觉人间四月天,阳光如洒,倾泻而下,原野拔节,一片葱绿,苍茫静寂的山川,转瞬间层林尽绿,林子间,生灵们欢跃的跳跃着。
城郭被山林绿意包裹,小镇如在画中,走在千年之前,走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穿越者麻敏儿,感觉如同在梦中。
黛瓦灰墙映在绚烂的阳光里,高高飘扬的商铺幌子,还有那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让人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麻敏儿甩了甩头,驱走如梦幻般的感觉,让自己回到现实中,她现在的状态不当如此放松,她应当担心紧张害怕才对。她让小有做的事能成吗?
平常普通的小镇大街上,突然出现了很多小媳妇、大娘子,甚至一些长相清秀的男子也跟在其后,他们干嘛来了?
有人指着大街上涌动的人流说道:“咦,那不是临河花船上的妓人嘛,大白天的,她们上岸干嘛?”
“不止哟,小街深巷内的窑姐儿也出来了,难道是官府让她们过来交税子?”
“还真有可能,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
“不对不对,她们去的地方不是衙门,好像是最好的客栈。”
“客栈不是被什么贵公子包了嘛?”
“难道是贵公子招妓?”
“走,去看看!”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呃……那来的千千万,麻敏儿看着涌动的人群,对商队的护院说道:“等一下,就看你们的了。”
“小东家,你都做成这样了,咱们要是再抢不来人,那就白混了。”
“嗯,小心,要是他们动刀动枪,你们就投降,保命要紧,余下的事,我来。”
“是,小东家,我们相信你。”
客栈内,刘载离手里拿了本书,一会儿一页,一会儿一页,眼看下午半天就要过去了,随行幕僚提醒道:“公子,咱们还有正事呢?”
看书的刘载离好像没听到幕僚说什么。
大管事看了眼幕僚,上前一步,“公子,大街上好像多了不少人。”
“多了什么人,这不应当是你们的……”事字还没有说完,客栈就被涌动的人群挤开了,拿刀的侍卫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拥着,“哎呀,大哥,我们不是坏人,你可不能杀我们……”
“是呀,大哥……”
“……”
他们被女人缠得忘记了砍刀。
而更多的女人则拥上了看书的刘载离,“哎呀,果然是仙人之姿的公子……”
“公子我们来了……”
……
刘载离手中的书被女人挤掉了,他想拔剑杀人。
人群中忽然有人道:“杀一人,是权贵,杀十人,就是王法,杀百人,上神不敬!”
刘载离朝声音看过去,那里找得到人,整个客栈大厅里被妓人、小倌挤满了,满堂跟鸡舍鸭栏似的,喧声嚷嚷,混乱中,他的士卫、幕僚都被挤散了!
他飞跃纵身上了二楼,拔出剑挡在楼梯口,随着他脱身,几个暗卫飞身上前,挡住了涌动的人群。
等刘载离摆平几百妓人,让他们退去后,发现大堂里被绑的秋白砚等人已经不见了,他们竟被救走了。
“哈哈……”刘载离仰头大笑,“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公……公子……”大管事浑身冒汗。
幕僚摇头,“用如此下三烂的手段,真是……”
刘载离停止大笑,微眯的双眼跟草原上猎食的豹子一样,闪着幽绿的光芒。
突然门口有孩子的叫声:“麻二娘有信给贵人,麻二娘有信给贵人……”
“让他进来。”侍人挪开刀枪。
一个扎着总角、眉心点着红砂的小男孩扭着小屁股进来了,看样子,只有三四岁,只见他咧嘴笑问:“长得跟仙人一样的公子就是贵人,是你嘛?”
刘载离看向小男娃。
大管事连忙下了楼梯,伸手拽了小男娃手中的信,连忙呈给自家主人。
刘载离垂眼看向信,淡绿色小笺折得既工整又秀气,一看就是出自小娘子之手,两指在上面轻轻磨了几下后,他才打开。
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出现在燕成郡王的眼中:见信如见小老鼠,小老鼠诚心谢过郡王的不杀之恩,小老鼠深知,不是自己逃命或是打洞的本事高,完全是因为郡王好奇之心,才让小老鼠有机可趁,才让小老鼠得以溜走。小老鼠有自知自明,特呈谢罪信一封!小老鼠顿首!
刘载离盯着信久久没有动弹。
“公……公子……”大管事轻轻的叫唤声打断了沉默的主人。
“出发。”
“公子,安隆小东家走的是水路,我们……”
刘载离转头:“猫还能抓不到老鼠吗?”
“是,公子!”大管事朝下面的人扬手,“备马,出发!”
“驾驾驾……”
群马奔腾在四月里,一路走过,只见花开花落,尽随流水而去,留下葱茏繁盛的初夏在枝头歌唱,繁花落尽的枝头,果实已经悄然长成。
小小的、嫩嫩的果实,也悄悄的长在人们心里,季节如斯,草繁木盛,初夏将冬天的荒芜远远的抛却,生命顽强不倔的生长着,一切都以美好的姿态存在着、葱茏着。
麻敏儿等人一路小心的行走着,害怕那高傲的燕成郡王再次找麻烦,真是走得心惊胆颤、如履覆冰。
五月的京城更是绿意盎然,无论是贵胄还是普通百姓,他们都在准备赛龙舟之中,准备之余,茶余饭后的八卦都是招群妓的燕成郡王。
“老天啊,燕成郡王我远远的看过一次,那简直就是仙人之姿啊,没想到竟好这一口,真……”
“真的假的……”
“怎么不是真的,大街小巷都知道了……”
……
宁王府,宁王爷听到幼子的荒唐行径,不但没有恼色,相反,面露微笑,“这孩子不错,不错。”
王妃气得冒烟:“王爷,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儿子不是你的儿子,身体跨了,你找谁去。”
宁王立起身,一甩袖子,“妇道人家懂什么。”留下一个背影。
“你……”
晋王府的幕僚把消息带进了王爷书房,“王爷,燕成郡王为了一个小小的庶务管事,竟不顾大局,以小失大,被人玩了一局,他……”
刘子澄眯眯笑,“年轻气盛,败一局未偿不是好事。”
“王爷……”
“不必担心,我对子离有信心。”
“是,王爷!”
皇宫内,皇帝拿着弹骇的折子,嘴角俱是笑意,“想不到我们刘家人还真是……!”
老侍听到这话,悄悄的连忙跪了下来,憋着大气不敢喘。
平定县大营,五月初正是军营粮食青黄不接的时候,章年美被田先生叫出去买粮。
“先生,你咋不找姚大人,让他调粮。”
“人家该调的都调了,你赶紧去。”
“多调点不行啊!”
“你以为他是以前的知府啊,老将军瞪下眼,他能滚回去找粮啊,再说,以前的知府就算滚回去找粮,也没找到,还不如他呢。”
章年美不高兴,“周围一带都被我买光了,那有粮。”
“你不是认识好几个粮商吗,找他们。”
“可要银子的。”
“知道了,比平时多拔一万两给你。”
“哦。”章年美不情不愿的去调粮。
操碎心的田先生还要继续操心,到夏臻的公务房,晓文拎着食盒从里面出来。
“吃了吗?”
晓文摇摇头。
“给我。”
晓文高兴的把食盒递给田先生,看他弯着腰进了小将军的公务房。
夏臻歪坐在榻上,双眼看向窗外,手里摸着已经破旧不堪的花布兔,内襄都没有了,只余下外壳,就像此刻的他。
唉,深深的叹了口气,田先生把食盒放在小桌上,拿出了饭菜,轻轻说道:“听说麻二娘的货船已经在平巷河口,准备换货车了。”
毫无生气的夏臻听到这话,迅速直起身子,扔了手中的破兔子嚯一下放下大长腿,就要往外走,被田先生拉住了:“小将军,麻二娘不喜欢瘦的人。”
夏臻下意识伸手就摸自己的脸颊,眉头皱成了结。
“子安,吃饭吧,养点精气神,这样见到二娘,保管她喜欢。”
夏臻连忙坐到桌边,伸手拿筷子吃饭,第一口下噎时有些困难,第二口、第三口……慢慢顺畅多了。
田先生沉重的坐到一边,暗暗叹气,这孩子……要是大将军在就好了,这样小将军肩膀上的担子就会少一些吧,快乐就会多一些吧!
眼看着到了翼州,过了兴安府,还有四五日就要到平定,货船已经不能继续往北,河道已经到了最北边,只能在平巷县城上岸换货车了。
转完货,一行人累得死去活来,找了个中等食肆吃午饭,刚刚坐好,店铺面前突然喧嚷起来,只是没一会,门前的人全部都散去。
“怎么回事?”付小有疑惑的朝门口走,还没到门口,就迅速跑回到麻二娘身边。
秋白砚抬头一看,马上从凳子上站起来,半跪在地上,“燕郡王……”
听到秋白砚行礼叫人,麻敏儿朝门口看过去,逆光里,一个高大欣长的身影挡在了门口,玉冠锦袍,贵不可言。
伸手挡住迎光,麻敏儿看清了来人,脸色大变,嚯一下立起身,“……你……,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