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能讨好他,我自己也是一个没有什么趣味的人。更何况他这种人,又在徕霓区,见识、经历绝对比我多得多。”
她足有十四年折在秦珩的手上,过着暗无天日的禁脔生活,性奴的经历没什么可讲的。走出囚室后,秦杏也没有过什么“闯荡世界”的想法或者行径,她基本上每天都是在按部就班地根据规章制度做事,精力和时间都倾注在训练上,娱乐活动少得可怜——更可怜的是她甚至没觉得这有什么!
秦杏隐约感觉那个男人可能更想听一些狗血纠缠的爱情故事,这个她就更搜刮不出来了。甚至老实说,她有点隐隐排斥谈论爱情,她没兴趣,更不相信。
如此回顾下来,秦杏发觉自己的生活简直就是一杯没滋没味的白开水,连调制水都远远称不上。她自己倒是很享受这杯白开水,但男人明显想要一杯火烧火燎的烈酒,这样大的差距,使她很是苦恼。
“他想要听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彭绮的声音听着有些不屑,她的不屑显然是冲着那个男人的,秦杏不知道缘由,只看着她把鱼食抛向水面,引诱着银鱼纷纷跃出夺食。
她扭回半个身子,毫不见外地掏走了秦杏手中剩余的鱼食。
秦杏怔了一下,道:“我和他相处不久,但猜着,总觉得他可能是想听我讲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最好跌宕起伏,越纠缠越满意。”
溅起的朵朵水花迭簇在一起,银鱼不知疲倦地跳跃,冲出本就波涛暗涌的水面,模样竟透出几分凶狠。
彭绮把手里的鱼食一股脑儿地丢下去,左脚半探出睡眠舱,右胳膊搭在同侧立起来的腿的膝盖上,坐姿很不端正。
“你既然知道他想听什么,就讲给他听呗。”
“讲?像是讲故事?”
“对。”彭绮拍了拍双手,似乎是在抖落手掌上可能粘附的鱼食碎屑。
“就像那个——皇后为了避免被残暴的国王杀掉,每天晚上都给他讲故事,并特意把结尾留到第二天,既保住了性命,又讨得了欢心。”
“《一千零一夜》?山鲁佐德和山鲁亚尔?”
“什么《一千零一夜》?”她很快摇头,“我说的是《木偶芯》,玛蒂尔妲和爱德蒙。”
看来故事之间总未免有些相似的桥段,只不过没想到那一本是和秦杏有些渊源的《木偶芯》。
“讲故事总要编故事,我也没有东西来编。”
秦杏不免苦笑,“没有意思”的她再怎么绞尽脑汁,也不太可能编出来“有意思”的故事。
她刚觉得彭绮这个建议提了和没提区别不大,不可能救她于水火之中,就见彭绮意味深长地一笑。彭绮把探出睡眠舱的半只脚收回来,挪过来紧紧挨住她,使得秦杏的身子都微微一僵。
彭绮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你是没有东西可编,但是你的记忆——”
“她总是有的吧?”
秦杏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了,她看了看和自己挨得极近的彭绮,微笑看上去还是和刚才一样,并不夹杂什么威胁或者试探的意味。
但她很是吃了一惊,秦杏双手虚虚拢着,欲盖弥彰地遮掩着手心一瞬间冒出的汗,缓了一会儿,直到有把握自己的声音不会打颤,才道:
“既然是‘有来有往’,就没有只谈我一个人的道理。”
秦杏努力放松着自己僵硬的身体,盯住彭绮的眼睛:“彭绮,我们也要谈谈你。”
她心中激荡难以平复,暗暗点出妈妈的彭绮到底想要什么?彭绮对秦琴又了解多少?秦杏完全没有头绪。
不知道彭绮是没有看出秦杏的不自然,还是故意装作没有看出,总之她的神态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和上次一样,你只要好好做你的事,越能吸引注意,就是对我越大的帮助。”彭绮再次拍了拍秦杏的肩膀,这次的笑容格外张扬灿烂:
“杏,你能做到,是不是?”
尽管没有了鱼食投喂,银鱼跃出水面的频率还是明显变高了,水花溅起的声响此起彼伏。
秦杏没有回应彭绮的这句话,她的目光寻觅着这间过于宽阔的卧室的窗子,想要再看一眼那弯疤痕似的月亮。
要捱多久,一些不堪回首的痕迹才能褪去、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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