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也不排除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的可能性,这个就只能通过时间来证明了。但是他和张焱撇清关系的那一个月,分明是他人生中过得最痛苦的一个月,胡冰由此认为自己是一时鬼迷心窍的可能性并不大。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胡冰想。这是他现在唯一能走的下去的路了。
下午放学以后,胡冰背着一书包的资料抛弃了同甘共苦奋斗了半年的组员们,脚底抹油的跑到了张焱家里。
张焱正在煮泡面,从厨房门口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你吃吗?”
胡冰把自己一书包的课本加资料摊了一桌子,说:“有火腿肠吗?再给我加俩鸡蛋。我要考100分。”
已经忘了考试什么滋味的张焱愣了愣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摇头轻笑了声。
大学考100分有点扯,没有几个人有这么高的追求。不过张焱还真就给他打了俩鸡蛋放了一根火腿肠,在上面摆成了“100”的形状。
张焱把碗推到他面前,“来,祝你考100分。”
胡冰抬头看了一眼当即笑喷了,他把书往旁边一推,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荷包蛋,心想这荷包蛋煮的真完整真圆啊!——不过鸡蛋吃多了会不会高胆固醇?
“我今晚还要睡在这里”,胡冰说。
张焱头也不抬淡淡道:“我要去上班,没时间跟你玩。”
胡冰含着圆润的荷包蛋无所谓的说,“没事儿,我可以自己跟自己玩儿”,没等张焱说什么,他就微微俯身把头凑近,“那……我就当你默认了哈。”
张焱“啧“了一声,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他不小心喷出来的蛋黄,心说怎么不噎死你。他放下筷子伸进口袋,打算把备用钥匙给他一把,手伸进口袋里又顿住了。
“怎么了?”胡冰疑惑道。
“没什么”,张焱面不改色的把手掏出来重新拿起了筷子。
胡冰也没多想,“明天下午有省里的领导来开会,下午不考试,我上午一考完就过来。”
“下午我要出去”,
“我陪你。”
张焱无声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于他和胡冰的关系,他其实有点迷茫。有时候想,谈就谈了,不行就拉倒,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犹犹豫豫的。有时候又觉得,感情还是应该认真点,毕竟还是初恋。
有时候是渴望,有时候是恐惧,下意识的想腻在一起,冷静下来又想逃开。
他就这么在感性和理性里挣扎着,一边想靠近一边想退缩,表面上还要不动声色。不知道是他的戏太足,还是胡冰的心理状态太好,他们俩就这么暧昧不清的过着,竟然没有崩的痕迹。
现在没有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张焱想,这才几天。
胡冰喝干最后一口汤问:“要去哪?”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张焱把碗收起来,“你先复习吧,我去洗碗。”
胡冰十分臭屁的夸赞了一句:“真贤惠。”
“……”
两年前,卫城文化艺术馆的馆长由一位十分爱好木雕的领导上任,于是木雕的免费授课就挤进了文化馆的名单里,安排在每周二下午。
木雕是个冷门中的冷门,全卫城挑不出几个人来,但是偌大的阶梯教室不能只放十来个人,那实在是太宽敞了一点,齐齐躺着都绰绰有余。于是各位领导就想了一个妙招,先免费教了好几天的构图和绘画基础,最后才引入木雕。说白了就是从绘画课里拉人,但是于理人家也没错,绘画确实是木雕的基础之一。
张焱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大体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最后找出适合自己的圈子。古语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张焱是“你至少知道自己生活的是个什么狗窝,才能知道自己在这里怎么活下去”。
当他依照习惯把自己的雕刻作品放在古玩店售卖的时候,店老板就把他介绍到这里来了。可能是因为卫城不差钱,没多少人来上的课程竟然能请来技术比较不错的老师,真真是求之不得,天上掉的金馅饼。
胡冰抱着一本《当代社会学理论及其古典根源》跟着张焱来到文化艺术馆,张焱则揣着一个笔记本、一支笔、几把常用的刀、和一块那天“捡”的桃木。
他们来得很早,张焱本想坐到最前排,考虑到胡冰手里的“课外书”,于是挑了中间的位置。
一坐下张焱就把手里的家伙什摆在了桌子上,然后拿出笔开始构思图稿。
胡冰从书里探出一个眼,“你打算刻什么?”
“龙”,张焱含着笔头说。他微皱着眉头眼睫轻轻煽动几下,然后提笔从本子里抽|出一张白纸,用铅笔开始画图稿,“看你的书。”
“哦。”
胡冰应声没多大功夫,又抬起眼问:“听起来好难啊。”
“是很难,按照我的进度,估计要刻半年多”,张焱转头看着他,“你再多嘴一句,就可以直接走了。”
胡冰闭上嘴,伸出手指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