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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端午节最后一天,李泽一个人坐车回了老家。
自从父母离婚后,李泽就跟着母亲卢秀荷生活。卢秀荷家境一般,却是一等一的心高气傲。丈夫在外打工出轨,她毅然决然离婚独自抚养儿子。李泽从小就被她严加培养,只许好不许差,她一个人既当了严父,又要扮演慈母。把李泽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培养到高校里当老师,是平生最引以为傲的事情之一。更叫她欣慰的是,儿子李泽一毕业就娶了省城里的老婆,亲家还是政府里的大官。
然而即便是五好家庭,也总有那么一点点缺憾。卢秀荷当下最大的心病就是儿子儿媳至今都没有生育。在农村里,妇女到了三十岁还不怀孕,可以说是不称职。但对着王婧这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城里儿媳,卢秀荷生怕说多了惹人厌烦,只好一遍遍催促着李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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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母亲的焦虑,李泽以前总是耐心宽慰,这次却是没法再强颜欢笑了。
吃晚饭时,卢秀荷又一次问起怀孕的打算,李泽轻轻放下了筷子。
“妈,我跟王婧,可能要离婚了。”
李泽一句话把卢秀荷一肚子的焦急都堵在了嗓子里。
“王婧跳槽之后出轨了,我们俩过几天去办离婚手续。”
他看着她的脸色从惊异变为愤怒,又迅速地灰败下去,一时间两个人都没了胃口。卢秀荷头一低,泪珠掉进了饭碗里,她忍不住哀哀哭泣起来。
先是王婧,后是她,李泽这两天已经看了太多的眼泪。
明明我是受害者,明明我才应该去哭一场。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因为表达痛苦是一种怯懦,所以要做冷漠的勇者。因为不善于表达情绪,所以被认为是没有情绪。心里很难受,脸上却要云淡风轻。一开始王婧夸他沉稳,后来却指责他冷漠。原来是母亲的骄傲,最后却要成为耻辱。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变,但生活还是无可挽回地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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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临走前,卢秀荷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李泽。她难得没有梳头,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李泽,我想了一个晚上。这个事情,要怪就怪我。你再考虑考虑,我知道王婧是个好姑娘。”卢秀荷拉住了李泽的手说道。
她这番话匪夷所思,李泽气愤道:“你说什么呢?王婧出轨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过不下去就不过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天底下好姑娘也多的是。”
“小泽,你听我说。我是过来人,婚姻里哪有那么多忠贞不渝的。”卢秀荷低着头,回避着李泽的目光。“你跟王婧都到这个年纪了,不能只考虑情情爱爱。王婧犯傻是一时的,你不能跟着她犯傻。你想想,王启华就生了这么一个姑娘,只要你跟王婧有了孩子,将来他的总归会是你的。而且你的工作也是他去打点的,没了这个倚靠,你在单位的前途肯定要受影响啊。”卢秀荷说到最后激动起来,又是要流泪的架势。
李泽原以为自己的母亲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承想却等到了这番话,他一时满怀的悲哀。卢秀荷一字一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的的确确是用心良苦,但听在他耳里却是毫无遮拦的残忍。曾经的卢秀荷在生活和自尊之间选择了自尊,现在她让李泽选择生活。
李泽挥挥手,转过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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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想不到的是,当李泽打开家门的时候,王婧坐在自家的沙发上看电视。
两人相见无言,空气里酝酿着尴尬的沉默。李泽走到王婧面前,才看见她脸上一个鲜红的掌印。毫无疑问,这只能是岳父王启华的手笔。
李泽问道:“你跟你爸说了?”
王婧惨淡地笑了一下,“对,我说了要离婚。他不准,我早该猜到的。”她抬起眼睛看李泽,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他不准,我就不能做吗?李泽,我只问你的想法,我只要你点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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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看着此时的王婧。没有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她仿佛失去了身份和家世所赋予的所有骄傲,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困在婚姻里的中年女人。
这样的她就像我一样,李泽突然升起这种想法。原来痛苦可以让两个人平摊,王婧的脆弱迅速地治愈了李泽。在她剥掉了内疚外的一层骄傲后,李泽也好像发现了自己内荏下的不忿。两人的气势此消彼长,一时又让李泽占了上风,这极大地激发了他久被打压的男子气概,刚刚崭露头角的痛苦立时变成了恨意和愤怒。
李泽脑中立时冒出许多不堪的脏话,长久以来的素养却让他开不了口。但只需要知道,他现在把王婧的痛苦拿捏在手里,这就足够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李泽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走上前,拍了拍王婧的肩膀,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小婧。我不同意离婚。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吧。”
李泽说完转身出了门,把王婧愤怒的叫声关在了家中。乘着电梯下楼,他走到小区花园。初夏的晚风带来一丝凉爽的惬意,看着游玩的小孩和遛
', ' ')('狗的人,李泽感到了久违的轻松与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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