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车停了下来。
荀引鹤道:“下车罢。”
仍旧是上回的院落, 今日江寄月总算可以见一见这夺走她清白,让她一脚踏入深渊的府邸究竟是如何庭院深深, 关锁情缘。
荀引鹤还指给她看:“我另外分了个院子给你们住,等你们都搬来, 你住在后院里, 穿过角门就能进来了, 这儿清静, 再不怕被人发现了。”
倒是把偷/情这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滴水不漏。
江寄月没答话。
荀引鹤牵着她的手进了去, 又道:“这是我的宅邸, 平日只安排了几个仆从伺候, 荀府不知情,你放心。”
江寄月这才出声道:“我没什么不好放心的。”
荀引鹤知道她仍旧没怎么相信自己, 这也在情理之中, 日久见人心, 她以后总能明白的。
开间桌子上已经放了桌席面,连江寄月要的烧饼也都在了,荀引鹤道:“这些饭菜也是干净的,我一样样先吃给你看。”
荀引鹤说这府里是有仆从的,但江寄月并没有见到,那些幽灵般的仆从负责收拾打扫,不在主人家前露脸,如此安排是害怕走漏风声,暴露痕迹么?
江寄月道:“便是没有那种药,我也想和你讨点来吃。”她不知道沈知涯是从哪里弄来的药,但他们男人么,总是有渠道的,因此一双乌亮的眼眸望着荀引鹤,“相爷能成全吧。”
那晚上因为有药效,也算是宾主尽欢了,荀引鹤要她是为了享受,江寄月不觉得她木头一样躺着,荀引鹤还能从她身上尝到什么乐趣,所以她认为荀引鹤一定会给她的。
但荀引鹤的颌线慢慢收紧,好会儿才道:“我这儿没有那种脏药。”
江寄月道:“没有就去买。”
荀引鹤道:“我不知道去哪儿买。”
其实是知道的,世家大族的烂事远比江寄月所能想象出来的还要烂,所以很多三教九流、歪门邪道之事其实荀引鹤都是懂的,但正因为懂,所以越发守身持正。
直到江寄月让他昏头破戒。
江寄月瞧着荀引鹤思索着他的意思,她不信沈知涯都能搞来的东西,荀引鹤会没有办法买到。
他不愿意,自然就是不想让她吃药了,大约是觉得没玩过清醒的她,所以想试一试?
江寄月不大确定,可如果让清醒的她和荀引鹤同床而卧,她是真怕自己会吐一床。
她的目光扫向了那桌席面,幸好上面备了壶酒,也不知是白酒还是黄酒,哪怕是果酒也无碍,左右她酒量本就差得一塌糊涂。
于是江寄月没有再说什么,入了席。
荀引鹤见她不声不响就自觉入了席,却没有半分的高兴,江寄月所表现出来的冷淡与抗拒让他如坠冰窖,他试图与江寄月解释清楚:“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暂时不碰你,那日也是因你被下了药,我才碰你的。”
江寄月真觉得荀引鹤会说话,那个‘暂时’加得巧妙得恰当好处,足以让她放下戒心,也给自己留足了余地,哪怕有一日‘不小心’碰了她,也不算失约。
何况房门一关,床帐一放,只剩了两人,荀引鹤真要翻脸她也毫无办法,那天就尝试过了,她打不过他,荀引鹤要压制住她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江寄月只是笑了笑,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手却已经伸出去拿酒壶了。
荀引鹤还在看她,江寄月不想他再多话生事,先倒了一盏酒抵给他,再为自己倒了盏,酒水注入杯盏中,江寄月知道是热黄酒,比果酒刺激,她微微放下心来。
江寄月端起酒盏抬手敬荀引鹤:“小女先谢过相爷愿意为家父伸冤平反。”
没等荀引鹤反应,便一饮而尽。
江寄月是吃不惯酒的人,那口下去,觉得喉咙辣辣得疼,脸立刻烧红了起来,反应极大。
她再要倒酒,荀引鹤便握住酒壶,不让她再吃了:“再吃你就要醉了。”
他把筷子递到江寄月手边:“空腹不能吃酒,会损伤脾胃,先吃点菜。”
一盏黄酒下去,四肢立刻暖软起来,江寄月握筷都觉得没力气。
荀引鹤便为她夹了筷羊皮花丝,江寄月却不想吃,她还没醉,还能把荀引鹤的眉眼看得细致,就该再多吃两盏酒。
于是把筷子扔下,又去拿酒壶,那壶酒被荀引鹤随手放到他那侧去了,江寄月手撑在桌面上踮脚去取,荀引鹤偏要和她作对,眼看就要碰上了,又随手把酒壶放得更远。
江寄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似乎想不到人居然能无耻到这地步,转而看向荀引鹤的目光充满了控诉。
荀引鹤沁凉的手覆上她的眼眸,唇凑到她耳边,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江寄月迟钝地眨了眨眼,睫毛轻轻麻麻地擦过荀引鹤的掌心,像是不经意地撩动。
荀引鹤那只空着的手已经揽住了她细软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那只抱她的手臂随之就成了扣住她自由的
', ' ')('枷锁,江寄月的脚在空中踢了下,荀引鹤索性把她的鞋袜都脱了,白皙圆润的脚便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江寄月蜷缩着脚趾,想把赤足藏进裙下,但荀引鹤把她揽得更紧了,他道:“不要动,先吃饭。”
桌边就有盥洗的水盆,荀引鹤给他自己洗了手,又给江寄月洗手。
十指嵌入江寄月的指间,用皂角慢慢地替她清洗干净,一双手被他揉捏来揉捏去,这下连吃酒后脑子变得极为迟钝的江寄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道:“我自己可以洗。”她似乎很气愤,荀引鹤竟然把她当孩子照顾,“不用你帮我洗。”
“是,你会洗,但你不乖。”荀引鹤眉眼沉稳,纹丝不动,“既不肯好好在我腿上坐着,也不肯好好吃饭。”
江寄月道:“我为何非要听你的?”
荀引鹤道:“因为这样对你好。空腹喝酒伤脾胃,饭前不洗手,不干净。”
他板着眉眼训她,似乎当真是因为这点小事,江寄月的脑子卡顿了一下,她没想起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醉酒忘愁是真的,但她还记得她不想看到荀引鹤这张脸。
于是她道:“还不是因为你在,如果没有你,我才不喝酒,我可讨厌喝酒了,娘死后,爹爹就总是喝得烂醉,还要我给他收拾。”
她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来,“有一次他喝醉了酒还非要上山,结果栽进山下的溪流,要不是有人陪着他,估计就变成一条水鬼了,所以后???来我跟他说,要是再敢喝醉,就罚他扫书院。他忍不住,我就说我不喝,给他做榜样,他说我欺负他,我本来就不喝酒,算什么榜样,有本事我喝酒后又戒酒。我才不上他当,我也喝酒了的话,就没人下山去接他了,他什么时候变成水鬼都不知道。”
她越说越惆怅,到后面哭了起来:“我不喝酒的。”
小时候江左杨拿筷子沾酒逗她不算,印象中,江寄月吃酒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当时成亲的合卺酒,沈母为了照顾她,都在酒里掺了大半的水。
喝醉的更只有两次,一次在梅香小院,一次在这儿。
荀引鹤哄她:“我们以后都不喝酒了。”
江寄月还记着仇:“那你别出现在我眼前了。”
荀引鹤沉默了下,道:“这不可以。”
江寄月呜呜地哭了起来:“我还得喝酒,酒好苦好难喝啊,为什么爹爹会喜欢喝酒?”
荀引鹤道:“别哭了,你一杯倒的酒量,明日起来必定头疼,还哭就越发头胀了。”
江寄月道:“你知道我会头疼,你还逼我喝酒,你说你是不是混蛋?”
荀引鹤只得承认:“是,我确实是混蛋。”
江寄月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儿通红,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更绝望了:“让混蛋承认自己是混蛋,对混蛋能有什么损失呢,怪不得承认得那么快。”
荀引鹤哭笑不得:“那如果我不承认呢?”
江寄月来劲了,骂他:“做了那么多孽,还不承认自己是个混蛋,你平素到底得多混蛋,才能对道德水准与普通人有南辕北辙的认识?你别不是人,直接就是畜生变得吧!”
荀引鹤发现了,江寄月单纯就是想骂他。
他道:“嗯,你骂得都对,但你也知道让一个混蛋改过自新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所以下次别再伤着自己的身体了,这样委屈自己,多不值得。”
江寄月道:“但我不高兴。”
荀引鹤道:“我教你个能让混蛋不高兴的方法。”
江寄月好奇地看着他:“杀了你吗?”
她偏过头,认真的模样,像是她当真仔细考虑过这件事,“可是你身边跟着的侍卫好像很厉害,我应该打不过,我连你都打不过不是?我杀你没机会啊。要不下次等你睡着了,我偷偷捅你一刀?”
她看着荀引鹤的神色,以为他会被吓退,毕竟无论怎样想,身边睡个时刻想杀了自己的人,都是件过于恐怖的事,寻常人应当会立刻辗转反侧,直接把她踹下床,让她赶紧滚才是。
但荀引鹤没有,他淡淡地笑:“告诉你,我的侍卫是十二个时辰贴身守卫的,便是睡觉时,他们也在暗处保护我,若是我死了,你至多只能能再活一个时辰。”
江寄月挑衅地笑:“那好像也不赖。”
荀引鹤也笑:“确实不赖,等日后说起来,我们便是殉情而死,我早早吩咐他们,杀了你后,也不用再另外置办棺椁,直接与我的尸身放同一只棺椁里,如此我们便比寻常夫妻死同穴还要更为亲密,如此一来,无论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逃不开我。”
江寄月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来:“你个疯子。”
荀引鹤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吻她,呼出的热气与她的气息缠绕着:“所以还是听混蛋一句劝,要想报复混蛋,最好的办法就是摘下他的真心,然后再把他的真心狠狠扔入淤泥烂土中,弃如敝履。”
江寄月是喝了点酒, 有些醉,却没有醉到神志不清
', ' ')('的地步。
因此当荀引鹤吻上来的时候, 她顿时手脚都不知该怎么摆, 只能乖乖地任着荀引鹤予取予夺,每一寸都被他舔吻过去,最后还意犹未尽般含着慢慢地吸吮。
江寄月觉得这个吻漫长到了极致, 在她以为永远不会结束时,荀引鹤才在她唇上啄了啄:“连换气都不会。”
江寄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憋得很久了,骤然得到自由, 立刻张嘴大口贪婪地呼吸着, 发出些微的喘息声。
她闻言瞪着荀引鹤道:“你还说不碰我,骗子。”
荀引鹤道:“只是亲亲你而已, 不算碰。”
江寄月显然觉得他在狡辩,嘟囔了一句, 但荀引鹤没有听清楚,不过也无妨了, 他捏着江寄月的脸颊道:“你乖乖地用了膳, 我们便洗漱就寝, 安安稳稳睡一觉, 若是不乖。”
他没有必要说完, 言外之意太过明了, 江寄月一下子就了悟, 她要从荀引鹤大腿上下来, 但脚趾点地,触碰到冰凉的地板, 才想起她此时赤着足。
荀引鹤道:“就这样吃。”
他拿走江寄月的筷子, 换了个勺子给她, 一手抱住她,一手往她碗里夹菜。
江寄月忍了忍,还是觉得难以忍受:“你这是把我当小孩呢。”
三岁的稚儿才需要坐在大人的怀里,用勺子喂饭吃,她都多大年纪了,荀引鹤居然还这样对她,他是太想当爹,所以缺个女儿吗?
可两人才差了九岁,他的年纪也生不出她来啊,他要当爹也不该找她。
江寄月的心思太直白,全部在脸上展露无遗,荀引鹤拿起她的勺子:“要我喂你也不是不可以……”
江寄月忙扑上去从他的手里把勺子抢回来:“不劳烦你了,我自己能吃。”
荀引鹤道:“这才乖。”
又夹了筷炙明虾到江寄月碗里。
一顿饭用完,江寄月看到放在桌角已经凉了的烧饼,这才想起她原本是决意不吃席面,只吃烧饼的,但荀引鹤总有法子让别人顺从他的意思。
用完膳,荀引鹤倒是给她穿上了鞋袜,因为在他看来,饭后需要在庭院里散散步消食,方是养身之道。
江寄月哪有那么多讲究,江左杨没出事前,她满山跑,等吃完饭早累得动不了,出阁后,家里没有仆从,万事都要亲自动手,活都忙不完,散步消食这种一听就很讲究的活动,自然与她没什么关系。
但荀引鹤要散步,她也只能陪着散步,此时残月已经从天边升了起来,淡淡的银灰色的一钩弯在雾蓝色的天上,很有几分婉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