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夜只能报警让警察帮忙找人。
半个月后,警方却通知他去认尸。
梁父怕卡里的钱被银行冻结,竟然全都换成了现金。
他在车站就被人盯上了,等他下车以后就被洗劫一空,连性命都丢了。
梁夜没办法偿还债务,只能带着爷爷一起离开了帝都,为了躲债去了别的三线城市生活。
在没了富二代的身份以后,他才知道普通人的生活能有多艰难,不提债务,光是爷爷的医药费就已经让他举步维艰。
他在国外读的学校也并不算优秀,只是花钱塞进去的,他的履历并不能让他找到多好的工作。
他连挑三拣四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屈辱地应聘成了一家小公司的普通职员。
他难以想象他一个月的薪水居然只有七千块,连他以前的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可现在他却要靠这份微薄的薪水生活。
他租的房子也只是老旧的小区步梯房,爷爷不能爬楼,住的还是光线阴暗气味难闻的底楼。
四周的邻居也都是一些大妈大爷。
他都感觉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是在看异类。
他像是快要溺水似的难以呼吸,连想要自杀都做不到。
他才发现,他并没有那么想死,只是不想这样屈辱、狼狈得像是狗似的活着。
只有怀揣着一丝还能东山再起的希望,他才能觉得人生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他愈发沉默寡言,身上那股大少爷的傲气也渐渐被现实磨平,眼神也失去了光彩,连老板责骂他时,他都已经心无波澜,毫无怨怒。
他穿的衣服也不再是名牌,普通得满大街都是,连他自己也浑浑噩噩地已经成了芸芸众生的一员,不再能像以往那样高高在上地俯视别人。
爷爷的病越来越严重。
除了在公司上班以外,他晚上还兼职了送外卖,才能勉强维持生活。
渐渐的,他不再去想过去纸醉金迷的生活,也越来越不爱说话,不爱和人对视,偶尔空闲下来就只是发呆,心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里逐渐迟钝、麻木。
就好像将现在的他和过去的他分裂成了两个人,好像他和过去梁家那位大少爷只是同名同姓,却从不相识似的。
*
有天晚上,在他接了单,去酒店门口送外卖时,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你是……梁夜?”
他身体僵住,心跳都像是在这一刻停止了,他竟然连回头的勇气都失去了。
那人却走近了他,西装革履,手腕戴着名表,一副精英人士的打扮,那张脸年轻俊朗,带着几分迟疑、诧异看向他。
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像是他的女儿。
在看清了这人的脸时,梁夜几乎有种想要夺路而逃的冲动。
是……顾风!
他曾经只是他的跟班而已,现在两人的身份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他没有逃,只是垂着眼眸,道:“不是,你认错了。”
他的头发长长了也没剪掉,遮挡了些面容,气质有些阴郁孤僻,已经和以往趾高气扬的大少爷截然不同。
顾风一时真的不敢确定是不是认错了,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什么,眼前的外卖小哥已经骑上摩托车离开了。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道:“爸爸,你认识他吗?”
顾风笑了下:“大概认错了吧,我认识的那位可不会给人送外卖。”
*
梁夜将摩托车停在了僻静的巷子口,手还有些颤抖,呼吸急促,心口像是被巨石压着一般难受得快要窒息。
明明都已经忘了的,可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却像是被一把钥匙开启了,如洪水一般将他淹没。
他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间落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人生就忽然成了这样,连自己曾经的跟班都比他过得要好千百倍!
过去的一切就好像一场遥远的梦,触不可及,也一碰就会流血、疼痛。
*
当晚,他很晚才睡着,睡着以后却梦见了久远得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的过去。
在颜家的别墅里,大厅里正在办小颜茶的五岁生日宴。
小颜茶众星捧月般被大家簇拥着,戴着皇冠,像是公主一般精致可爱。
小男孩却独自一人坐在花园的秋千上,抿着唇,神色落寞又倔强,眼眶还有些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肯落下。
小颜茶走过去,惊讶地道:“你怎么哭了?因为我没给你分蛋糕吗?”
男孩过了很久都没回答,似乎被她盯得有些恼了,才别过脸,声音有些低地道:“为什么我生日的时候,爸爸从来不会回来给我过生日?他只会给我买礼物给我钱,却不来看我,也不接我的电话,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小颜茶仰起头,满不在乎地道:“那有什么关系?你想他的话,我可以让我哥带你去找他。”
男孩有些意动,随即却又摇头:“不行,会被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