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像他这样坐轮椅的不是没有,在医院里,同病区的几乎都只能借助轮椅行动,他本就没有矫情的资格。
他明白,从一开始,沈明登就没将他当废物看待,他用最强硬的方式将他扯出泥潭。
强硬却又让人安心。
三个月的逃避,足够了。
在那边!
身后传来惊喜的呼喊,虞秋好奇地转过去,却发现好几个人都冲着自己奔来。???
虞先生!他们气喘吁吁地围过来,眼底全都是惊喜。
其中一个立刻拨通电话:沈先生,找到了,好,我们一定保护好虞先生。
虞秋:
他不是留了字条吗?
很快,沈家的车子停在路边,向颜和沈英山急忙跑下来,看到完好无损的虞秋不由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就出来了?向颜又急又气,却不敢说重话,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虞秋仰着头,望着女人哭过的通红眼眶,心尖微涩,温顺道:我留了字条的。对不起,让你和沈叔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向颜半蹲着捏了捏他的手,一颗心总算放回肚子里。
虞秋跟着他们坐上车。
小秋下次要是想出来,能不能告诉阿姨一声?阿姨给你安排车,好不好?
我在房间放了字条,虞秋认真回道,可能他们没看到。
向颜有些懊恼:是我错怪你了。
没有,虞秋目光平静道,您是担心我。
小秋向颜目露震惊。
这么长时间,小秋一直封闭自己,几乎不跟沈明登之外的人说话,怎么今天突然变了?
她惊喜又忐忑地望着他,试探问道:今天怎么想要出来?
虞秋神色淡淡:本来是在花园里逛的。
是花园看腻了?要不要换些花草?你喜欢什么我让人去弄!
虞秋摇摇头,就是听到有人骂我是废物,心里不舒服。
车厢轻快的氛围陡然变得凝滞。
向颜呆了呆,瞬息间,一股巨大的怒火涌入胸腔,她捧在手上的孩子竟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受到这么大的侮辱!
向姨,我不想当废物了。
青年平静的话语打断她的愤怒,她深吸几口气,压着嗓子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和你叔叔都支持你。还有,你从来都不是废物,你是最优秀的。
虞秋笑了笑,没说话。
回到别墅,虞秋径自上了楼,进了房间。
向颜脸色倏然变冷,调了家里的监控,跟虞秋同一时间待在花园里的,只有按摩师和营养师。
她叫来两人,单刀直入:把你们今天议论小秋的话在我面前重复一遍。
两人:!!!
营养师的神色明显比按摩师慌乱。
向颜明白了,她神色冰冷地望着两人,沉声道:当时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在,你们是想自己坦白,还是等着别人说?
背后议论雇主,虽然算不得重大错误,但凭借沈家在华京商圈的影响力,只要传扬出去,以后谁家还敢雇佣她们?
按摩师认为自己并无错处,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便主动交代了两人的对话内容,营养师面色发白,连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可见都是真的。
向颜越听越气,本以为一句废物已经到顶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作呕的话!
怪不得小秋要出去散心。
这些话任谁听到都不好受,什么仁至义尽!什么背后靠山!通通充满了恶意!
她怒不可遏,整张脸气得泛红,盯着营养师:你被解雇了。
营养师灰溜溜地离开沈家,她会因为这件事毁了原本光明的前程。
向颜刚才录了音,并将录音发给沈明登。
她觉得虞秋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她怕他又受了刺激,便找沈明登想想对策。
但沈明登在M国,正是深夜,没法及时反馈。
向颜踌躇片刻,鼓起勇气去房间找虞秋,虞秋坐在窗前仰望天空。
小秋,她走过去,温柔地问,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吗?
虞秋却拿出一张字条,我留的言被风吹到柜子和床的夹缝里了。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们不仔细。
虞秋又道:向姨,我想回家里看看。
回家里?向颜惊了,小秋,你有什么不愉快的都可以说出来,这次是阿姨找的人不专业,咱们再找几个专业的!
虞秋摇摇头,向姨,我已经十二年没回去了,我想去看看。
他想清楚了,既然双腿不能动,他还有双手。
他现在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也能沉得下心,不如去钻研刺绣,至少不能继续做个让人看不起的废物。
向颜蓦地红了眼眶。
小秋是真的被伤到了。
她没有继续阻止虞秋,十几年没住人,得先找人帮忙清扫一下,等清扫完再住进去好不好?
虞秋笑了下,谢谢向姨。
搬过去那天,沈明登正好回国,跟着一起去了虞家别墅。向颜临走前,悄悄向沈明登使了个眼色,然后和沈英山离开,留下沈明登。
虞秋现在心态平和了不少,不复之前的阴阳怪气,你怎么还在这?
想请你帮个忙。沈明登说。
虞秋:???
他既觉得荒唐又有点好奇,问:什么忙?
我想在你这租个房间,男人用最正经的表情说着最令人莫名的话,租金你定。
虞秋惊异地眨眨眼,为什么?
离公司近。
那你以前住哪?
公司办公室。
虞秋:
堂堂沈总在公司附近没有房产?
谁信!
第67章 无责任番外
虞秋坚定地拒绝了沈明登。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
沈明登显然猜到答案,没有坚持,径直离开虞家别墅。
虞家别墅也经过了改造,虞秋转过轮椅,借助电梯抵达二楼。
二楼有个刺绣工作间,工作间的窗外就是别墅的花园,花园里的杂草已被清理,还没种上花,光秃秃的一片。
虞秋坐在窗边看了会儿,才行至陈旧的绣架前。
这是他母亲生前用过的。
儿时的记忆渐渐模糊,当虞秋捏着针线戳进绣地时,手感格外滞涩。他的手像生了锈般,慢吞吞地在洁白绣地上留下杂乱的针脚,简直不忍直视。
虞秋并不着急。
随着越来越多的绣线落在绣地上,他的动作越发娴熟自然,仿佛找回了儿时的记忆,母亲严厉的教导犹在耳边。
他在绣架前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