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福楼回去后,林秋曼收到了英国公府送来的喜帖。
那字迹应该出自于裴六郎之手,苍劲有力,很有一番风骨。
她细细看了会儿,赞道:“这字写得好。”
张氏在一旁笑道:“柳家娘子能进英国公府可要好好感谢小娘子,若不是小娘子撮合,她是很难有这种机缘的。”
林秋曼把帖子放到桌上,说道:“那也是她的本事。若是我,便干不出这等事来。一来舍不下面子,二来也没有哪个男人能让我这般豪赌。把命运寄托到他人身上,始终睡不了安稳觉。”
张氏:“可是能像小娘子这般豁得出去挣前程的又有几人呢?”
林秋曼愣住。
张氏继续道:“女郎家,后宅才是大多数女郎的生存天地。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是女郎生来的命运。柳家娘子把命运赌注到裴六郎身上也算是赌对了的,他愿意求娶,可见诚心诚意。一个女郎,若能得夫君真心实意疼宠,便已经是万幸了。”
林秋曼:“能得一人真心对待,自然是极好的,若没有那个人,也能进退自如,那便是更好的。”
张氏赞道:“小娘子是通透人,豁达又洒脱,这样的性子好,不拘于儿女情长,便不会被感情伤着。”
林秋曼笑道:“得多亏韩三郎教得好。”
张氏:“……”
二人正说着,突听家奴来报,说晋王府那边送了一批物什过来。
张氏扶林秋曼去观望。
有江南织造进贡来的锦缎布匹,上好的银碳,还有从乾江送来的火腿,各种干货,金贵药材,琳琅满目。
林秋曼打趣道:“这不是还没有过节么,晋王府又打发不完了?”
家奴笑道:“小娘子说笑了,这原本是进贡给宫里的,晋王府也有一份,郎君分了些过来。”
林秋曼打量那几扎锦缎布匹,张氏高兴道:“这些布匹成色好,市面上还不易买到。”
林秋曼:“进贡给宫里头的东西,外面自然不易买到了。”又道,“明儿请阿娘过来一趟,让她挑几匹去做衣裳。”
次日周氏过来,看到那些好料子笑得合不拢嘴。
林秋曼挑了两支参给她,周氏道:“这些好东西你自个儿留着用,我要几匹布就行了,拿去给你做几身衣裳。”
林秋曼道:“我年纪轻轻,用不了参进补,你年纪大了最适宜。”又道,“若是喜欢就多挑两匹,给大嫂也做两身,把他们哄高兴了,不敢给你脸色看。”
周氏戳了她一下,“还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好,没白疼。”
林秋曼笑道:“阿娘若什么都依着我,往后还给你挣前程,不用靠男丁,女儿也靠得住。”
周氏被哄得开心,“现在只要你高兴,我便什么都依着你,不会像往日那般事事都拦着你了,反正也拦不住,伤了母女感情不说,还讨你嫌。”
“阿娘有这觉悟就好。”顿了顿,“明年开春阿姐他们一家都会调回京里来与你团聚,到时候一家子可热闹了。”
“当真?”
“当真,晋王应允我的,开春就把姐夫调回京上任,具体官职没多问,我好歹是妇道人家,若掺和朝政,怕他多心。”
周氏赞道:“二娘是明事理的人,你与晋王走得近,就更应该谨慎。你是你,林家是林家,大郎又在朝上,万不能掺和在一起,省得晋王猜忌。”
林秋曼点头,“阿娘放心,我自有分寸。”
周氏暗搓搓碰了碰她,试探问:“你跟阿娘说点体己话,那晋王可有碰过你?”
“阿娘!”
“母女俩说私房话还不好意思了呢,他强拆你姻缘,不就是想霸占你吗。外头都说晋王不近女色,他这般年纪了,还过得跟和尚一样,你落入他手中,难不成还会把你供着?”
林秋曼默默扶额,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得相信我林二娘的手腕,只要我不愿意,他就不会碰我。”
周氏半信半疑,“他乐意?”
林秋曼严肃纠正,“不是他乐不乐意,是我乐不乐意。”顿了顿,“现在我不乐意,所以他不会碰我。”
周氏颇觉欣慰,“倒还像个人样儿,我起先以为你……”
“你什么呀?”
“嗐,你想想啊,他强拆你姻缘,自然是想你去伺候的。那毕竟是泼天的富贵权势,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多半以为你羊入虎口了。”
林秋曼撇了撇嘴,“你小瞧了他,那晋王不是这般急色的人,他若急色,何至于单到至今?他相中我,就是想驯我,觉得好玩。”
周氏:“你俩的事情我是看不明白的,不过我当初猜得准,他拿你的香囊便是对你有意,那时候你还不信。”
林秋曼:“若换作是你,你信不信?”
周氏摇头,并上下打量她,“现在我信了,晋王那眼睛真是瞎的。”
林秋曼翻白眼儿,周氏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儿还有钱银吗,没有的话我回去送些过来。”
林秋曼摆手,“有,前些日我打官司赚了五十两,够挥霍些时日了。”
周氏啧啧两声,“长出息了!”
母女拉了阵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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