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义绝,便是官府强制离异。
不论夫妻双方是否同意,只要被官府审断判离,若不离者,还会徒刑一年。
这确实是离开黎家的方法,但手段实在偏激,稍不留神还得坐牢。
徐三娘犹豫道:“只怕不妥。”
林秋曼摆手道:“徐娘子莫要被吓着了,凡判义绝者,乃夫妻双方亲属殴打、唾骂、杀害、奸、伤等行为皆可判之。你婆母处处针对你,那黎大郎又是个不管事的,咱们不妨把脑筋动到你婆母的头上来。”
徐三娘一下子来了精神,追问道:“如何使法子?”
林秋曼笑盈盈道:“其实很简单,你婆母不是经常骂你,看你不顺眼吗,她想必也不想忍你的,只是碍着黎大郎才容忍你在黎家。”
徐三娘点头,“的确如此,起先她怂恿黎大郎休了奴,可他不允,她便怂恿他纳妾,他还是不允。婆母忍着奴,奴也忍着她,两看相厌。偏偏黎大郎又一点都不作为,奴一拳打到棉花上,真真是又气又恨。”
“我跟你说个法子,别再黎大郎身上使劲了,在你婆母身上使劲。她若骂你,你便骂回去,并且还要比她骂得更狠更毒。”
“这又是何道理?”
“激怒她呀,她原本就忍不下你,你反而还骑到她的头上了,闹的回数多了,她会使法子拆散你跟黎大郎的。”
徐三娘被逗笑了,“奴嫁进黎家,从未与婆母顶过嘴。”
林秋曼:“现在可以顶嘴了,把你以前受的委屈统统都还给她,就要与她闹,闹得她头大如斗,闹得她鸡犬不宁,闹得她下定决心拆散你们夫妻。”又道,“黎大郎不是愚孝吗,那就让他母亲去治他呀,让他尽孝。”
徐三娘低头沉思。
林秋曼抿了一口茶,提醒道:“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下策,你可要仔细考虑清楚了,一旦闹将起来,你夫妻二人就无法挽回了。”
徐三娘似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法子好,婆母有头风的毛病,她已经有好久都没犯过了。”
林秋曼冷不防被呛了一下,莲心忙拍她的背脊顺气。
徐三娘显然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仿佛想通透了,高兴道:“今日多谢二娘开解,奴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对往后的日子又有了盼头。”
林秋曼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这就是个馊主意,你可别说是我出的主意,我林二娘也是要脸的。”
徐三娘笑道:“二娘解了奴的困扰,奴自然不会反咬一口败坏你的名声。”
林秋曼也笑道:“那我便预祝你早日脱离苦海。”又提醒道,“你可要记住了,千万莫要动手,只动口。”
徐三娘点头,随即起身道:“你才从外面回来,奴也不叨扰你了,且去好生歇着,奴告辞了。”
林秋曼送她出去。
徐三娘一脸笑容,整个人仿佛枯木逢春。
待她离开后,张氏好奇问:“小娘子跟徐三娘都说了什么,她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这会儿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莲心翻白眼道:“小娘子教她跟婆母对骂。”
张氏:“???”
林秋曼无奈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也怪不得我,实在是她那情况太过棘手,只有往邪门歪道走了。”
张氏啐道:“往后小娘子嫁了人,也敢跟婆母顶嘴?”
林秋曼回怼,“我找没爹没娘的不行吗?”
张氏:“……”
傍晚时分,王府家奴捎了个口信过来,让林秋曼明儿上午过去一趟,她好奇问:“你家主子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家奴答道:“郎君没说,只让小娘子走一趟。”
林秋曼“哦”了一声,打发他回去了。
张氏道:“这次小娘子能平安归来,可多亏了晋王沿途照护。”
林秋曼翻了个白眼儿,她被他拽着翻了几天山,露宿了几天荒山野岭,还照护,照护个狗屁!
心里头虽发着牢骚,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毕竟荒山野岭,孤男寡女,还同吃同宿,这要传出去了影响不好。
第二天李珣休沐,他特地让老陈把王府的庄园铺子田宅什么的官契取了出来,摆了满满一案桌。
那场景委实壮观,老陈不解道:“郎君这是打算查账吗?”
李珣:“我哪有这个空闲。”顿了顿,“在骊山时我曾跟林二娘说过,她回京了想要什么都可以,我瞧着她喜欢田宅铺子,拿给她挑。”
老陈失笑,“她只怕是要挑花眼。”
李珣也觉得好笑,打趣道:“那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俗物,字画珠宝,名家名器,她是欣赏不来的,落到她手里只会糟蹋。”
不一会儿家奴来通报,说林二娘进府了,老陈去把她请进书房。
见他兜着胳膊,林秋曼关切问:“陈管事的伤还未大好吗?”
老陈笑道:“回京的路上多亏莲心和张大娘照料,老奴的胳膊伤了骨头,只怕要养些时日了。”
林秋曼:“伤筋动骨一百天,您可得仔细着些,莫要落下病根来。”
老陈点头,“多谢小娘子关心。”又道,“郎君在里头的,你自便。”
林秋曼道了声谢,走进书房。
李珣正在墙角翻找竹简,她行完福身礼,问道:“不知殿下唤奴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