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太后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寝宫,贴身嬷嬷伺候她卸妆梳洗。
四周烛火不安地跳跃,她静静地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喃喃道:“那人若是死了,便是天佑我大陈。”
嬷嬷压低声音道:“现在不论死活,总是在骊山的,待娘娘一走,便让下边的人手脚做干净点,到时候谁也推不到皇室的头上来。”
郭太后轻轻的“嗯”了一声,恨恨道:“这些年如履薄冰,实在是受够了,若是先帝还在,我们娘俩何至于走到如今这地步。”
“娘娘受委屈了。”
“当初若不是因为陛下还小,我早就陪先帝去了。本以为杀了一只豺狼,却又来了虎豹,若说一只也就罢了,偏偏还有江都燕王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两位皇叔都该杀。”
“让他们内斗便好。”
“皇室倒是想,可那李珣是什么人,他阴险诡诈,掌控京中至今,还能压得江都那边不敢轻举妄动,我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饮其血,以泄心头之恨。”
嬷嬷劝道:“娘娘且再忍耐一些。”
郭太后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忧心忡忡道:“留给琛儿的时间不多了,他长得越大,李珣就会越着急,他一着急,就容不下琛儿,我现在没有哪一晚睡得踏实。”
嬷嬷沉默不语。
“可恨的是琛儿还对他掏心掏肺,你看他方才急成了什么样子,他这般待他叔父,李珣又是如何待他的?”
郭太后越想越生气,却束手无策。
她到底是女郎,朝堂那些事终究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在后宅里憋着屈,干着急。
这夜终究是不眠夜。
持续到寅时,官兵们都还在继续搜山。
木屋里的林秋曼不知何时调整了睡姿,头枕在李珣的腿上睡得酣沉。
待到黎明天蒙蒙发亮时,李珣轻轻地挪动麻木的腿。
林秋曼却像石头似的压在上面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了会儿她,迟疑半晌才伸食指蹭了蹭她的脸颊,触感滑腻,手感挺不错。
林秋曼仍旧睡得像死猪。
李珣又蹭了蹭她的脸,那家伙还是没反应。
他继续蹭,像上瘾似的总算把她给蹭醒了。
林秋曼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见自己压在他的腿上,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脸上一片茫然。
李珣僵硬地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说道:“天亮了,该走了。”
林秋曼揉眼问:“去哪里?”
李珣:“从这里翻过去,到隔壁怀贺地界,绕开骊山回京。”
林秋曼痛苦地倒在地上,像死狗似的,一听到翻山越岭就颓了。
李珣拿脚蹭她,诱哄道:“回京后把朱家院过户给你。”
林秋曼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殿下你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算了?”又道,“只要我在这里等着让人发现,肯定会得救的。”
李珣蹲下身拿手指戳她,好言好语,“我带你回京。”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只想在这里等死。”
“回去后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只想混吃等死。”
李珣斜睨她,耐心破天荒的好得不像话,“你要执意而为,我也不为难你,不过你下回再来找我指点你打官司,我是不会理你的。”
听到这番话,林秋曼一骨碌坐起身,“现在可以走了。”
李珣笑了起来,“带些干粮走。”
二人在屋里收拾一番,才离开木屋往怀贺方向去了。
早晨大雾弥漫,空气又冷又潮湿,呼进肺管里很不舒服,也幸亏有浊酒暖身,要不然林秋曼根本就扛不住。
走到天彻底亮开后,浓雾依旧。
二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前。
待到卯时日出,浓雾开始退散,朝阳现了身。
林秋曼搓搓手,说道:“起先我还担心沿途会遇到猛兽,哪晓得一路过来连声儿都没有,是被吓着了吗?”
李珣:“这些日大量猎杀,都躲起来了。”
林秋曼好奇问:“殿下为何不去狩猎?”
“唤我五郎。”
“殿下曾说过,五郎不是我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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