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曼愤怒质问道:“好一个谭家人!我且问你, 在你女儿丽娘受继母毒打虐待时, 你可曾想过她是谭家人,身上流着你谭二郎的血?!”
谭二郎垂首不语。
林秋曼拱手道:“明府,谭二郎常年在外营生, 丽娘如今精神失常,生活无法自理,谭家家中仅有二老实难照料周全,若还继续留在谭家,日后才是真的被毁了。”
裘娘子急急道:“明府,奴愿意接丽娘回娘家抚养。她是奴的亲生女儿,家中父母只有奴一人,她是唯一的外孙女,定会百般疼宠照料,给她安稳!”
谭二郎:“裘氏!”
裘娘子红眼道:“奴当初离开谭家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女儿留给你,结果仅仅四年,你竟把她折磨成了这般,耳聋了一只,话说不全,见人就喊怕。谭二郎,你把她毁成了这模样,还嫌毁得不够吗?!”
谭二郎气恼道:“她生是谭家人,死是谭家鬼,岂能容你一个外人把谭家的骨血带走?!”
裘娘子落泪道:“明府,奴愿意为了丽娘终身不嫁!只求明府将丽娘判给奴,奴只想好好补偿她,以尽为母之责!”
这番诚恳的肺腑之言把在场的多数人打动,马县令抱手陷入了沉默中。
林秋曼道:“恳请明府以人为本,准允裘娘子的诉求。您既然同情丽娘遭遇,定然也希望她往后不再像先前那般备受冷落欺凌。”
“裘娘子是丽娘生母,她已无生育可能,裘家只有她们母女,全然没有嫌弃丽娘的理由。而谭家重男轻女人尽皆知,谭二郎有子续后,往后还会再娶再生。若继续把丽娘留在谭家,于她的成长环境而言实非益处。”
“今日明府重罚焦大娘,可见是憎恶虐童之人的。明府既然伸出援手,何不把丽娘从火坑里拉出来,给她一个安稳未来?”
马县令捋胡子。
林秋曼冲裘娘子使眼色,她忙道:“奴的父母就在公堂外,请明府传二老上堂问话。”
马县令抬手示意。
片刻后,裘父和裘母上公堂跪拜。
马县令问:“两位老人家可愿接丽娘回去照料?”
裘父磕头道:“回明府,我们愿意,我们就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不管她被谭家糟践成什么模样,我们都愿意抚养她长大成人。”
马县令没有说话。
裘父继续道:“丽娘毕竟姓谭,我们原是没有资格跟谭家挣抚养的,故先前二人和离时,便把她留在了谭家。只是现如今孩子被磋磨成了这般模样,我老两口瞧着揪心。若明府愿意把丽娘判给裘家,裘家的田产房地都是她的,反正就只有这么一个后人。若没法判给裘家,我们也无话可说,决断全在明府。”
这番话马县令听得舒心,赞道:“倒是个讲道理的老人家。”
裘父道:“公堂上就是讲道理的地方,明府怎么判都是有依据的,我们都服气。”
马县令看向谭丽娘,问道:“丽娘,你是愿意回家跟你父亲住呢,还是愿意去你阿娘那里住?”
谭丽娘没有说话。
林秋曼诱哄道:“丽娘,你说去哪里,明府就让你去哪里。”
谭丽娘胆怯地看了会儿她,吐字不清道:“哄,哄人。”
林秋曼指了指马县令,耐心道:“上面那个不哄人。”
马县令也附和道:“我不哄人,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谭丽娘紧紧地抱着自家母亲,小声说:“阿娘,不打人。”
马县令问:“你父亲那儿呢?”
谭丽娘像猫似的炸毛,“不回。”
马县令又问:“你的继母已经被我赶走了,往后她都不会出现在谭家,你都不回去了吗?”
谭丽娘摇头,“不回。”
谭二郎急道:“丽娘!”
谭丽娘吓得抖了一下,开始哭,一个劲说怕。
林秋曼洗涮道:“谭二郎,你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惧怕成这般,也算有几分本事。”
谭二郎瞪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现在的情形大家都一目了然,若说把丽娘判给谭家,合情合理,毕竟是父权社会,律法是偏向男方的。
若说把丽娘判给裘家,好像也合情合理,毕竟先前孩子在谭家被毒打折磨了四年,方才裘家的态度已经明了,再加上孩子自己的态度,是偏向亲娘那边的。
马县令又有些为难。
法外有情,若遵循冷冰冰的律法,那谭丽娘往后继续呆在谭家的成长环境肯定是比不上裘家的。
毕竟已经被磋磨成了这般,日后需要更仔细的呵护才能好好长大。
最终马县令和陪审的几人商讨一番后,决定以人为本,把谭丽娘判给裘家抚养。
裘娘子喜极而泣。
马县令道:“你们裘家往后可要好生照料着丽娘,她才这般小就吃尽苦头,需要更加耐心护佑。我会随时查问里正,若是过得不好,唯你裘家是问。”
裘父磕头道:“明府尽管放心,丽娘是裘家唯一的外孙女,我们不会亏待她的。”
马县令点头,“知道是唯一的外孙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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