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晋王府回朱家院的路上,林秋曼一直都在把玩系在腰间的香囊, 先前她想不透做官的最在意什么, 现在想明白了。
一回到院子就听张氏说华阳府那边派人送来口信, 约她明日上午到梨园一聚。
林秋曼微微一笑, 心里头有些欢喜, 想来是窦七郎有回应了。
晚饭她胃口奇好, 吃了不少, 莲心道:“昨晚小娘子什么都吃不下,今天倒是什么都吃得香。”
林秋曼:“今天心情好。”
入睡前她心血来潮坐到铜镜前摆弄昆仑奴面具,那是中秋那晚留下来的, 她觉得有趣便留着没扔。
林秋曼对着铜镜兴致盎然地戴到脸上,自言自语道:“这脸谱好,戴上它,便没人知我是人还是鬼。”
莲心铺好床铺,见她举止怪异,皱眉道:“大晚上的小娘子戴这个做什么,看起来吓人。”
林秋曼扭头看她,说了句奇怪的话来,“人心不就是这么吓人吗?”
莲心:“???”
翌日林秋曼依约去了梨园,原以为会等来好消息,毕竟那日与窦七郎相谈甚欢,对方看起来也很欢喜的样子,结果华阳却告诉她道:“窦七郎离京了。”
林秋曼愣了愣,有些诧异,“这么快就走了?”
华阳点头,没有挑明。
林秋曼垂下眼帘,有些失望。
她就说嘛,她林二娘背了一身烂名声,有哪个郎君敢突破世俗接纳认同她?
到底是空欢喜了一场。
林秋曼忽地笑了起来,有些自嘲。
华阳知道她心里头肯定不太舒服,还是很照顾她的情绪,试探问:“你笑什么?”
林秋曼:“没笑什么,只是劳大长公主白张罗了一回,是二娘自己不争气。”
华阳安慰道:“一回不行便来二回,总有那么一个人是欣赏你的。”
林秋曼点头,“借大长公主吉言,若二娘坚守初心,定能如愿。”
“这话说得好!”又道,“那日听了你的一番话,我回去仔细考虑了两日,决定试一试,就从纺织和绣工开始。”
林秋曼很是惊讶,“大长公主当真想做?”
华阳眼中满怀憧憬,起身背着手道:“我要把曾经弯下来的脊梁骨打直了,以前我总是埋怨自己不是男儿身,总是怨憎当初和亲所吃尽的苦头。从今日开始,我要以自己是女儿为荣,当初我在哪里丢了尊严,就从那里把尊严捡起来。”
看到她竟然有这般觉悟,林秋曼不禁有些小激动。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原来她也是有能力用自身的力量去感染或影响他人的。
往日受到挫折时她也会埋怨,却从未想过屈服。
她在二十一世纪受了那么多教育,不是来折断脊梁骨的。
哪怕在这个时代里站起来的过程很艰难,甚至惨烈,总是要坚守初心,不忘根本。
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心酸,林秋曼矫情地红了眼。
见她面色不对,华阳小心翼翼道:“你真那么在意窦七郎吗?”
林秋曼摇头,“奴高兴!”
“高兴还红眼眶?”
“就是高兴!”
“高兴什么呀?”
林秋曼拿手帕擦眼道:“奴高兴一定能替卫娘子打赢这场官司。”
华阳:“……”
突听底下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受到惊动,忙去窗边探头观望。
片刻后,家奴来通报,说梨园出了事,京兆府派衙役来查封了。
华阳吃了一惊,困惑道:“我怎么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不多时,领头的官差上来见礼。
林秋曼有些恐慌,她本能排斥衙差,主要是动不动就坐牢。
华阳问那官差道:“梨园发生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的动静?”
官差答道:“回大长公主的话,京兆府查出中秋那晚的命案跟梨园有关,死者是梨园园主,目前的这个园主是假冒的,恐生是非,故来查封。”
听到此,两人皆震惊不已。
官差继续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大长公主先回。”
到底是女郎家,还是被吓着了,匆匆走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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