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热了,他穿的衣裳多数都比较轻薄,人比以前更精神了些。最近贺倪频繁出入晋王府,汇报的全都是与李平策相关的信息。
李珣坐在竹榻上,一身浅灰色的交领纱衣,手持赤红念珠,漫不经心掐念道:“平昌馆。”
贺倪点头。
李珣缓缓起身道:“永安侯府,薛家。”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当初英国公府的裴六郎还差点同薛三娘联姻了。”
贺倪:“这薛家还真是埋得深。”
李珣抿嘴笑,“韩家也埋得深,不过埋得再深,正主儿出来了,总是会露出马脚来的。”
贺倪皱眉道:“自从燕王世子进京后,卑职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殿下倒胸有成竹,丝毫不急。”
李珣斜睨他,“急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请君入瓮,这才来了个崽子就把你唬成了这般,待日后燕王来了,你还不得吓尿?”
贺倪汗颜道:“殿下说笑了,卑职就是担心生出变故。”
李珣背着手,望着窗外道:“就是要变故才好,越乱越好,这样我杀起人来才能理直气壮。”
贺倪:“……”
李珣:“继续盯着,特别是京中的外来人员,我要开始铺网了,别让他们钻空子。”
贺倪:“明白。”
李珣做了个手势,他不动声色退下。
不一会儿老陈进屋来,李珣吩咐道:“陈叔明儿去趟玄甲营,让黄览给我调些熟手,打扮成平民的样子混进城。”
老陈困惑道:“郎君此举何意?”
李珣淡淡道:“京兆府在明,玄甲营在暗,两条线捉鱼才更稳妥。”又道,“等了这么久,总算要变天了,高兴。”
老陈:“……”
李珣有些遗憾的想着,若是吴嬷嬷还在的话,估计会说他淘气了。
与此同时,宫里头的太皇太后正由皇帝服侍喝汤药。
皇帝道:“皇祖母得快些好起来才行,下月初六是您的生辰,万不能病着过寿。”
太皇太后幽幽道:“陛下放心,皇祖母会好好的,我得好好熬着,熬着等二郎进京来,把那逆子除了。”
皇帝垂眸,发出灵魂拷问:“二皇叔会比五皇叔好吗?”
太皇太后愣住。
皇帝忧心忡忡道:“孙儿不了解二皇叔,但孙儿怕,怕他比五皇叔更吓人。”停顿片刻,“至少五皇叔在明面上还会给孙儿留几分颜面。”
太皇太后不痛快道:“瞧你这奴性。”又道,“让他俩狗咬狗就好了,最好是闹得两败俱伤。”
皇帝沉默。
太皇太后又道:“你瞧瞧阿策,不过比你长几岁,能说会道的,脑袋瓜子可聪明了,你怎么就不能像他学学?”
皇帝回嘴道:“孙儿不敢,因为太傅私底下曾对孙儿说过,表现得太聪慧,五皇叔是容不下的。”
太皇太后被噎着了,看着他久久不语。
有时候她无比痛恨,痛恨李珣把持朝政却拿他没法,如果当初他没有入京,皇室就不会沦落到如今的桎梏。
可是换一个角度来想,李珣为什么有机会入京呢,还不是齐王逼宫杀先帝搞出来的。
而齐王之所以会干出大逆不道之事,还不是因为当初她跟武帝偏宠造成的,以至于他生出豹子胆。
归根结底,这些孽源均出在她跟武帝身上。
倘若当初他们一碗水端平,没有偏袒齐王无限纵容,那就不会有兄弟自相残杀的孽事。
不会出现同室操戈,就不会有李珣回京的机会,更不会有现今的窘困。
想到此,太皇太后的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若是武帝还活着,看到如今的情形,又不知是什么心情。
见她愣神,皇帝有些紧张道:“皇祖母?”
太皇太后忽然觉得疲乏,“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皇帝放下药碗,跪礼退下了。
待他走了后,她才黯然道:“倒是为难他了,夹缝求生,两头不是人。”
许嬷嬷:“如今燕王世子进了京,皇室坐山观虎斗就好。”
太皇太后重新打起精神,“你说得不错,最好是斗得两败俱伤。”
月底的时候林秋曼接手了一桩侵占嫁妆案,那案子倒也简单,她趁着月初放告,赶紧把诉状理出来投了出去。
结果这回马县令的速度非常慢,耽搁到了半个多月才开堂审理,这些都是后话。
到了太皇太后生辰那天,宫里头热闹非凡。
一大早李珣就起床梳洗,老陈取来那身很少穿的亲王制服给他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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