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郭家的遭遇,吴嬷嬷痛快道:“那日郎君在承阳殿门口跪了半天,也算是值了。”
李珣接过她手里的参茶,若有所思道:“圣上的性情跟先帝相似,敦厚宽和,可是这样的性子总是太过软弱。当年父亲偏爱三哥齐王,就是觉得他与自己相像。先帝曾是太子时,好几回差点被废,从而间接助长了齐王气焰,埋下祸端。”
提起这些往事,吴嬷嬷心有余悸道:“那时候昭妃娘娘就害怕你被卷入其中,受到牵连。”
李珣抿了一口参茶,“先帝待我挺好,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对我生恶意的人。”顿了顿,“很多时候,我总能从圣上身上瞧见他的影子。”
吴嬷嬷道:“郎君是个重情义的人。”
李珣失笑,“是吗,杀兄长也叫重情义?”
吴嬷嬷:“……”
李珣淡淡道:“我还得杀一个兄长。”
不知怎么的,吴嬷嬷心里头有点沉重,她试探问:“郎君近来可曾做过噩梦?”
李珣摇头,“没有,只要林二娘别惹我不痛快,便不会有那些梦魇缠身。”
吴嬷嬷打趣道:“如此说来,林二娘倒成了郎君的药。”
李珣失笑,似想起了什么,说道:“嬷嬷添置些女郎家用的东西进府,我休年假时想把她捉进府陪陪我。”
吴嬷嬷:“老奴记下了,就是不知道她乐不乐意。”
李珣:“这可由不得她,先捉进来让她闹。”
听他捉阿猫阿狗的语气,吴嬷嬷提醒道:“郎君可莫要被挠花脸。”
李珣看着她,“那我便用哄的。”
吴嬷嬷掩嘴笑,李珣轻轻摩挲桌案一角,忍不住道:“你说这个林二娘,我待她这般好,她为何就不愿进府?”
吴嬷嬷深思道:“那得看她图什么了。”
李珣:“???”
吴嬷嬷:“她若图郎君的权势,郎君就不会有这些困扰。当然了,你也未必瞧得上。她若图人,郎君就得再费些心思哄她,让她心甘情愿跟着郎君。”
李珣垂下眼帘,有些毛躁,“我吃不准她对我的态度,若即若离的,无情似有情,仿若猫抓。”
吴嬷嬷:“那是个有手腕的女郎,需耐心磋磨。”
李珣抿嘴笑,“也不怕嬷嬷你笑话,有时候我也挺恼自己为何眼瞎,瞧上了这么一个泼皮无赖,自找苦头吃。”
吴嬷嬷叹道:“感情的事就是没有道理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就像当年昭妃娘娘一样,对你父亲原本是有情的,却因为种种不愿折了腰去取悦他,最后她还是有些悔的。”
李珣抬眸,“阿娘太傻,我若是她,必定去争去抢。”又道,“就像这个林二娘,我若瞧上了,且纵着她,待到我不愿意纵容了,便由不得她。”
吴嬷嬷提醒道:“郎君可莫要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李珣赌气道:“既然我李珣得不到,那便让她去死,省得我看到她再嫁他人意难平。”
吴嬷嬷闭嘴不语。
他毕竟是主子,又是皇室权贵,掌管生杀大权的人,若连一个女人都讨不到手,也确实挺折辱的。
许是乏了,李珣想一个人歇会儿,吴嬷嬷退了下去。
他把桌案上的昆仑奴面具拿到手中,满脑子都是林二娘的身影。
有中秋看花灯的情形,骊山猎场逃命的情形,还有华阳府他强拆她姻缘的情形,以及那天晚上催情酒失控和他送走马灯讨她欢心的情形……
每一幕都是令他身心愉悦的。
那种奇妙的,如潮水一般的思绪毫不留情地啃噬着他对她的想念。
每惦记一分,便入骨一寸,直到他的胸腔被情感占满,产生了一种冲动,想立刻见到她的冲动。
没有由来的,李珣忽然很想见到她,就现在,立刻。
他忽地把昆仑奴面具扔掉,随手取下斗篷披上,匆匆开门出去,吩咐老陈备马。
老陈吃惊不已,困惑问:“天都已经黑了,郎君这是要去哪儿?”
李珣不耐烦道:“去朱家院,立刻。”
老陈心急如焚,“天色已晚,郎君明日去也不迟。”
李珣仍旧坚持,“备马,宵禁前我能赶过去。”
老陈急得跺脚,但见他主意已定,只得吩咐家奴去把枣红马牵来,又赶紧叫护卫陪同。
不一会儿李珣便出了王府,利落地翻身上马,两名侍卫随行,匆匆离去。
吴嬷嬷得知消息追了出来,错愕道:“郎君这就走了?”
老陈忧心忡忡道:“方才走了。”
吴嬷嬷难以置信,困惑道:“刚才在书房里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要去朱家院?”
老陈没有说话,只是满脸阴沉。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