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法参军何凤甲察言观色,审问下人很有技巧,颠三倒四,专下套子。
一众家仆挨着进屋接受盘问,最后邹氏身边的苗婆子经不住他磨缠,说漏了嘴。
原来赵大郎的儿子赵溪并非他亲生,主母姜氏察觉到后心生疑窦,她们怕东窗事发,便起了杀心,于是才有了这茬。
赵大郎晴天霹雳,他就只有赵溪一个儿子,怎知竟白养了十多年!
抓到了破绽,马县令等人专攻邹氏和苗婆子,又是恐吓又是威逼,两人不堪折磨,将事由全盘托出。
十多年前邹氏在乡下产子,结果产下的是死胎。
苗婆子出馊主意,花钱买下一个男婴替代,便是赵溪。
由于当时是赵老太爷的孝期,赵家人都在祖宅守孝,这事便被她们瞒了下来。
邹氏觊觎正妻之位,想把握更多筹码,努力拼儿子,皆不遂愿,只生了两个女儿。
主母姜氏早年身体亏空落下顽疾,本以为熬到她死后便算出头了。
哪晓得机缘巧合之下赵溪身份引得姜氏猜疑,发现她暗暗查访后,邹氏犯糊涂起了杀心。
端给姜氏的菜粥本来是有两碗的,一碗下了药,一碗则干净。
邹氏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结果阴差阳错,吴氏不知情端给姜氏的菜粥是下了药的那碗。
姜氏用过后当时没有反应,后来到了梨园同林秋曼会面毒发身亡,让林秋曼背了锅。
这便是案情的大致脉络。
马县令听完震怒不已,猛拍桌子道:“这等心思毒辣的刁妇,包藏祸心罪该万死!”
邹氏和苗婆子入了狱,死刑肯定是跑不了的。
赵大郎浑浑噩噩,辛苦养的儿子来路不明,操劳一辈子的妻子被妾室毒杀,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悔恨起来,承受不住打击痛哭得晕厥过去。
赵老夫人更是一病不起,一辈子偏袒邹氏,结果害得赵家落到如此下场,以泪洗面,悲不自胜。
马县令等人把案件细节弄清楚后,林秋曼果真在三日内洗清了冤屈。
莲心和张氏前来接她回朱家院,路上林秋曼询问起那日去搬救兵的情形,莲心嗫嚅道:“奴婢在王府大门前喧哗时可被晋王吓坏了,他好生威仪,令人生畏。”
林秋曼不以为然,“人家好歹是亲王,哪能没有派头呢。”又问,“他传你问话时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小娘子明知挑讼会挨板子,还去做。”
“还有呢?”
“奴婢把小娘子交代的话一字不漏地说了,说他的宅院里死了人让他管管,他当时被气笑了。”
“……”
林秋曼默默地别过脸。
到了朱家院,周氏吩咐绿夏拿柳条佯装抽打林秋曼,祛除晦气,并且在进门前还让她跨了火盆。
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了,林秋曼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周氏替她绞头发,笑盈盈道:“这院子蛮好的,你是怎么租典到的?”
林秋曼嘚瑟道:“一年才十两银子呢,占了便宜吧?”
周氏试探问:“你从哪来的门路?”
“阿娘明知故问,那只帝王绿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经她一提醒,周氏才觉得不可思议,“你真跟华阳府攀上了交情?”
“不然呢,我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毫发无损,倘若没人庇护,哪能这么快脱身?”
周氏沉默。
林秋曼知道她的心思,说道:“阿娘,我不想回到那四方宅院,您看我如今左右逢源,也无需为我操心了。”
“哟,攀上贵人就不得了了。”
“阿娘!”
周氏扔下湿帕子不高兴地走了。
林秋曼披头散发去哄她,母女二人说了好一阵体己话,周氏才打消了把她带回林家的念头。
欠了晋王人情,自然是要还的。
林秋曼亲自登门道谢,结果吃了闭门羹,老陈出来打发她道:“小娘子请回吧,我家郎君正在会客,多有不便。”
这拒绝已经够明显了,人家压根就没把她放心上。
林秋曼想了想,晋王府什么东西都不缺,她总不能就这么欠着,退而求次道:“奴这次能毫发无损地出来,全仰仗晋王殿下护佑,殿下位高权重也不缺奴这点谢意,只是奴心中惭愧,受了恩惠却无机会报答,实在是惶惶不安。”
她这一说,老陈不禁为难。
他其实也揣摩不准李珣对她的态度,若说完全没上心,好像又不是,若说有在关注,好像也没有。
林秋曼很会钻空子,试探问:“不知晋王殿下近来可有不顺心的地方?”
老陈沉默半晌,才道:“倒也没有,就是胃口稍稍差了点。”
那挺简单,没有人能抵挡得住火锅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