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寒洲一直看着他,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却并没有立刻改口哄他,反而悄悄握了少年的手,一边给他把脉,一边道:
“橙橙那般聪明,其实,周蕴未必及你。”
馥橙闻言不解地看着男人,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都不识字,家国大事,他也不在意。
只是这么想的时候,馥橙总有种违和感,好像他其实不应该这么想似的。
馥橙一时蹙起了眉,沉默下来,有些难受地抬手按着额头。
俞寒洲见状忙伸出手,小心地给他揉着穴位,缓解他的不适。
“橙橙感觉如何?”
哪知馥橙被这么一揉,眼圈却是红了起来。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心跳得极快,脑中也反反复复闪过陌生的画面,一时有些惶惑地转头四处张望。
俞寒洲忙将他揽了回去,拍着背哄道:“没事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馥橙身处幻觉之中,本是不应该受刺激的,但他还未发病时是那般骄傲,又在意自己的才学。
倘若任由他继续这样误以为自己一无是处,甚至拿自己和周蕴那样无关的人作比较,恐怕会恶化他的病情。
俞寒洲摸了摸他的头,道:“橙橙认为自己不会,只是因为你未曾见过市井百态,等见了,你会比任何人都要通透。所以,不要害怕,你不会输给任何人。”
“我会很厉害?”馥橙眸色有些恍惚,抬头问。
“会。”俞寒洲颔首,安抚地抚摸他的眉心,“所以,要信我,也信你自己,好不好?”
“好。”馥橙乖乖点了头。
他靠在男人肩上,微微闭了眼。
俞寒洲掐着时间,给他喂了两颗药丸。
馥橙也温顺地吃了,还有些不满地蹙眉,道:“太甜了。”
俞寒洲微微勾唇,道:“之前怕苦,如今做成甜的,又嫌弃太甜?”
“那你下次做成芒果味的。”馥橙要求。
“好。”俞寒洲捏了捏他的鼻尖。
馥橙用了药,便被抱到男人怀里,拍着背哄睡。
“等橙橙睡醒,咱们就到了。”俞寒洲一边拍着人,一边认真地观察少年的反应。
若不出意外,馥橙经过了刚才的安抚,又加上药,等药效发挥,病情应当就差不多稳定了。
“那你要记得叫醒我。”馥橙道。
“好。”俞寒洲眉眼温柔。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馥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这病本就不好治,俞寒洲也只能见招拆招,一逮到机会便加以引导,只求少年平安无忧,如同今日这般。
不多时,游轮便靠岸停了。
俞寒洲事先安排了人守着,故而岸边即便有几个浣纱女,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馥橙的方向,便恭敬地垂下头去。
京城权贵众多,相府的车架更是人人识得,没人会对宰相不敬。
馥橙戴着兜帽,被俞寒洲抱着下了船,登上马车。
奢华大气的车架往京城里缓缓驶去,沿途皆是熙熙攘攘的行人,见了相府旗帜便停下来弯腰行礼。
俞寒洲却无心留意外面的一切,只抬手覆着馥橙的额头,垂眸注视着安睡的少年。
馥橙睡熟了,连呼吸都变得极轻,纤细的手指握成了拳头,依旧搭在心口。
这样的少年美得让人心惊,可俞寒洲只觉得心疼。
男人眸色虔诚地低头,轻吻少年的眉心,片刻后,方笑了笑,道:“等你醒了,怕是不让抱了。”
馥橙一无所知,只恍惚记得自己非常安全,也有人一直守着他,便很是安心地睡到了自然醒。
直到他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抬手揉了揉眼,方隐约听到外头低低的交谈声。
“大人,宫中重阳宴已过了大半,户部尚书等人皆派了小厮过来请示,问您是否要晚些过去?陛下那边问了好几回了。”
“无妨,便说本相偶感不适,歇一歇再去。”
“是。”
……
重阳宴?
这和他什么关系?
馥橙有些不解,挪开了手,往旁边看去,就见俞寒洲正坐在一旁,桌上点着灯,手中捏着奏折。
他一动,男人便发现了,转头丢了折子,笑着俯身要过来抱他。
馥橙一时有些紧张,抬手一推,竟是一把捂在了男人唇上,跟俞寒洲四目相对。
沉默一瞬,馥橙收回了手,慢腾腾坐起来靠在一边。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身处马车之中,这才道:“俞寒洲,我怎么会在这里?”
第37章 俞寒洲哥哥
馥橙并非不知道自己生病了, 只是在五日前,发病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又没办法自控了, 所以才会选择向俞寒洲求助。
他知道,俞寒洲能救活他,自然也有办法让失去神智的他安静下来, 起码不要做奇怪的事, 也不要朝别人乱发脾气。
俞寒洲也答应了。
馥橙安了心,在那之后, 就全然放任自己往幻境中沉沦, 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这会儿清醒了, 也恍惚想起来, 他病的时候,好像做了些了不得的事……
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些暧昧的片段一闪而过,比如喂药、他不肯自己穿衣服非要俞寒洲帮忙换之类的……
馥橙怔怔地坐在小榻上,好半晌,方踟蹰地转过头,看着边上端坐的俞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