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喜当即摇了摇头,道:“恕春喜难以从命。世子如今见不得人。”
太子来了又如何?反正俞相派了人保护世子,不怕太子爷。
藕荷见春喜有恃无恐,也不着急,又笑道:“春喜,太子可不知道俞相派了靖安卫过来,若是我回去同太子说,馥小公子生着气,想要他亲自过来请,你说他会不会马上过来?
一旦他过来,同靖安卫起了冲突,你觉得,俞相会为了馥小公子,直接明面上与太子兵戎相见?”
春喜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盯着藕荷说不出话。
藕荷心中了然,又道:
“你说这靖安卫,是何时来的?是这两日,对吗?倘若俞相真的铁了心重视馥小公子,怎么前头十几年,馥小公子被那般下毒……也没见俞相派人来?
你真确定俞相如今保护馥小公子,是因为馥小公子这个人,而不是为了趁机打压太子么?”
一旦发展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哪怕是俞寒洲,如此袭击正统皇室血脉,还是当朝太子爷,怎么都不占理。
而俞寒洲,是出了名的会权衡利弊,对谁都狠。
春喜听着这些话,心中一时也乱了。
因为她知道,藕荷分析的,其实也是她这几日担心的事。
她怕俞寒洲会像太子一样,更看重江山,而馥橙不过是他们互相博弈的一个棋子。
藕荷又叹息道:“咱们都是宫里出来的,见过的薄情人还少?如今朝中有哪位是明着养男妾的么?
太子与馥小公子青梅竹马,馥小公子身份非凡,尚且被人非议,谁又真的会娶男妻?
俞相前途一片光明,如今权倾天下,将来……还未可知,你说他会给自己埋下隐患?”
春喜沉默了。
她没再拒绝,只道:“藕小主且等一等,待春喜问过世子。”
“自然。”藕荷当即应了,又跟着春喜出去。
馥橙正在内室解九连环,动作看着有些慢,解一下就停一会儿,显然是犯了困。
一日十二时辰,他如今起码要睡七个时辰,方不觉得疲累,故而,醒着的时间很短。
春喜一进来,面上未带笑意,馥橙便知是出了事了。
他瞥了丫鬟一眼,略略想了想,多少明白了什么,坐起身来。
“世子……”春喜犹豫再三,到底是将刚刚的谈话一五一十地告知。
她跪在地上,末了又道:“奴婢不敢赌,那位大人对您自然是好的,可如今这世道……况且过去十几年他都没有来……”
馥橙闻声打了个呵欠,随即,雪色的下颚微扬,示意春喜自个儿起来。
他懒懒地摸着九连环,不甚在意道:“好心人以前认不认识我,还说不定,缘何就得从小来救我?”
他可不觉得救命恩人救他,是因为迷恋他,那日那句「老国师的血脉不应当折在此处」,反倒更加合理。
既然是因为老国师,是因为某些恻隐之心才来救他,那馥橙就心怀感激,不管怎么样对方都给了他安逸不受苦的生活。
至于好心人是否要负责一直照顾非亲非故的他,怎么想都没这个理。
馥橙琢磨一会儿,微微蹙了蹙眉,道:“这两日身上并不觉有多么难受,那药还是有用处的,下回你将药方要了来,若是恩人不便再庇护我,也不妨事。日后离了此处,我自当寻机报答这份恩情。”
馥橙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横竖血玉在他这,他怎么都吃不了苦。
好心人要是不方便照顾他,那就功成身退吧,他会找机会报答的。
小被子妖自觉非常地善解人意。
春喜却以为他是对俞寒洲失望了,惊惶道:“奴婢不该对世子说这些的。”
馥橙摇摇头,他微阖了眸,脑中占星术一运转,大概知晓了外头那名太子宠妾的来意,便道:“让她进来。”
“世子,这般真的好吗?春喜怕她对您不利。”
“这儿四个人,她们两个人,怎么害我?”馥橙只是咸鱼懒散,又不是胆小。
春喜只得请了藕荷进来。
“妾身见过馥小公子。”藕荷行了礼后便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少年的容貌。
这一眼却震得她失了神,几乎就要当场失态。
她忙深吸口气垂下头去,心中忌惮越深。
怪不得皇后娘娘打定主意要除了馥橙,就这样的相貌气质,莫说是没什么定力的太子爷,便是给当今圣上瞧见了,都是要强行掳回宫中金屋藏娇的程度。
宫中美人甚多,可眼前之人除了艳绝之外,更多的是那股虚无缥缈的气质,仿佛高挂天边的明月,令人明知道他姿容绝色,也不敢亵渎,唯恐冒犯了他。
怪不得连太子心腹总管周庆和那个阉人,都明着暗着维护这个馥橙。
真真就长在了天下男人的弱点上,要是真给太子娶了回去,恐怕日后皇后娘娘都说不上话了。
藕荷定了定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来意,笑着将太子相邀之事道出。
“太子爷心中有愧,也是想亲自同小公子解释的。”
馥橙觑了藕荷一眼,缓声道:“想把我骗出去杀,便直说,找什么借口?”
“这!”藕荷闻声当即错愕地瞪大了眼,几乎是死死掐着绿珠的手臂,才没有叫出声来。
她迅速压下心头的恐慌,笑道:“公子言重了,太子爷对您情真意切,也在游船上,谁又能对您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