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鹤不解:“你到底想问什么?”
“娘亲去世的地方有断红绳结,与你的如意结同样都是藕丝制作的。良姜说, 这是程菖蒲故乡的特有技法。”
喻安卿边说边注视石鹤的表情,见他眼神诧异、愤怒, 不似有虚心闪烁的情绪。
石鹤怒意斥怀,不曾想过会遭到这种指控, 枉他曾照拂过安卿母子。
“你怀疑我杀了你母亲?我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
“绳结又如何解释?你身为太医, 受人幕后主使下毒,有何不可?
且你与我母亲相熟, 知晓母亲不会对你有防备,下毒便十分简单。当初上门提亲,你又能猜出我与皇上的关系……件件种种, 巧合太多,我怎能不怀疑?!”喻安卿继续盘问。
“我没有!”石鹤气得咬牙,“我的如意结坏了,菖蒲没有告诉过我用的何种料子,于是我特意让你娘帮忙研究。仅此而已!
我从不知什么毒药,知晓你的身份也是看见过皇上和国公,这件事,我也与你暗示的说过,真的只是巧合!”
喻安卿瞳仁漆黑,瞧不出任何表情。
石鹤愤怒道:“我要是凶手,我敢把墨儿嫁给你!怎么都说不过去!”
观石鹤不像说谎,喻安卿稍许安定。
但石鹤所说的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没有任何佐证,他仍旧不能安心。
“我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凶手!没有找到真凶之前,请石太医委屈一段日子,暂且在这间乡里小院住下。”
石鹤凭白遭受无妄之灾,气得要命:“不是我!我没有做!喻安卿,你这样对待我,可对得起墨儿!墨儿要知道了,他心里该多难过!”
喻安卿眼眸闪了闪,吩咐下属照顾好石太医。
出了院子,夜峦恭候多时。
他说:“主子,皇上托我给您带话,会放开规则,准许您动用暗阁翻阅宫闱档案,查找真相,并嘱咐您速速回宫。
另外,贵妃身体感到不适,想请程公子继续进宫就诊。”
喻安卿抬头,望向院子四角框起来的天空,天朗云淡。
他一定会走出去。他一定能和良姜一起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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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回到如菊宫,皇上口头应允两人亲事,有意恢复喻安卿皇子身份再行操办。
婚事推迟,喻安卿非常惭愧地向程深墨解释,说自己会尽快说服皇上。
他当然想两人尽快完婚。但现实是皇上插手,便不可能轻松解决。再者,如今最要紧的是查出杀害娘亲的真凶。
程深墨收到石鹤师父的书信,说云州似有时疫,皇上派他前去查探。
程深墨不知石鹤失踪,只以为皇上不满他们婚事,有意遣开师父,不要继续筹备婚礼。
倒也不觉得奇怪,韩缨的事不就有个前车之鉴嘛。
从知晓喻安卿是皇上私生子那刻开始,程深墨就知道百分之九十的概率不可能走到最后。
不过程深墨还是选择了相信。
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不曾变过: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
如今两人床笫之间颇为愉快,开开心心享受恋爱就好了。
程深墨照例给李贵妃请了脉,发现贵妃并无大碍,但她口口声声说自己胸闷气短,难以呼吸,便开了副清肺舒气的方子。
照旧煎好药,装食盒,提着去见贵妃,在路上偶遇皇后娘娘的凤驾。
皇后抬手停下御撵,差他近处问话,程深墨放下食盒,恭敬地来到御撵旁侧,叩首请安。
皇后出自乌氏世家大族,单名一个雅字,听闻常年吃斋念佛,宽心不争,甚少插手后宫事务。
程深墨一瞧,皇后端庄柔淑,有母仪天下的姿态。
“文雅有礼,样貌俊秀,难怪协律郎钟爱。”
乌皇后搭眼细看,从手腕退下佛珠串,言语颇为慈爱,“这串佛珠跟随本宫十数年,今日便赏你了。”
程深墨赶忙双手捧过佛珠,内心惊疑万分。他与皇后从未有过往来,为何会赏赐如此亲近贵重的礼物。
难不成她知晓喻安卿乃是皇上私生子,把自己当儿婿来瞧?想起进宫时平乐公主对他的态度,确有几分可能。
拜别皇后娘娘,程深墨拎起食盒,胡乱揣测着来到坤兰宫。
李贵妃瞥了眼程深墨手腕的佛珠,笑吟吟道:“皇后娘娘对这串佛珠喜爱得紧,能舍爱给程大夫,程大夫好大的福气。”
程深墨吓得大气不敢喘,慌忙道:“小民与皇后娘娘仅仅初次相见,亦不清楚皇后娘娘会这般疼爱。”
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回话要处处思量,两头都得罪不起。程深墨内心恍然,不知何时到头,只盼着贵妃能顺利生产,自己能速速离宫。
李贵妃摆摆手:“本宫顺口一说,程大夫何须惊慌……我的药可好了?”
程深墨打开食盒,端出药碗,鼻尖轻嗅,脸色霎时变了。
他双手一松,药碗摔碎,暗黑色药汁洒满地。
“小民一时手滑,妄娘娘莫怪,这就回去给您重新熬制一碗。”程深墨叩首道。
宫女流鸢横眉冷对,指骂道:“程大夫匆匆离宫,丝毫不把娘娘放在眼里,娘娘爱惜你的医术,未曾责怪半分。刚一回宫,又摔碎娘娘的药碗,好生大的胆量!来人,把程大夫拖下去打三十杖,治你个大不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