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为了迟曜。
“邱哲,怎么是你?”冯路易平静道,“表是你偷迟哥的?”
“对不起……当时就是财迷心窍了……因为我爸不从来不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
邱哲缩了缩脖子,只觉得眼前的青年比起高中时气场骤变,他咬咬牙,把装着表的盒子递给冯路易。“给你了,我不要钱,你别报警。”
冯路易接过盒子,仍然没有松手,“你还是没有交代重点。”
“什么?”
“既然是为了钱,那你为什么当初不把表卖了?现在才卖,价格可不止折了一点。”
此时已是八点,旭日东升,连巷角丢弃的易拉罐头都折射出耀眼的阳光,而他绿宝石般的瞳孔里却依然幽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当时就有人发现你偷了表吧?”
邱哲只觉得那只手的力度越来越大,肩膀快要脱臼,他吃痛,坦白道:“对……没错……有人威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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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乔信风。”
“迟曜的弟弟?”
冯路易沉默片刻,回忆起近年来在电视上,偶尔有见到此人出席发布会,他们年龄相仿,都是新崛起的商业巨擘,又同样行事低调。
开始倒是有人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不过因为工作上实在没有交集,便作罢了。
但现在知道迟曜并没有接手迟家的任何名下企业,他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这样的局面,其实最大受益人正是乔信风。
邱哲揉着肩膀,磕磕绊绊道:“他发现我在倒卖手表后,威胁要报警,这涉案金额太大了,我实在害怕……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他要求什么?”
“倒没什么……小事……就是让我偷两本迟曜的练习册之类的,写了字的就行,他说迟曜防备心强,都不带什么东西回家。”
字迹……
冯路易瞬间想到了那封信,那封代表着告别的信。
他因为那封信的叮嘱,同意了手术,从此和迟曜天各一方。
如果说,那封信是伪造的,并非迟曜亲笔,那迟曜没有接受他的腺体也就说的通了。
因为一切都是他人在背后做局。
紧接着,助理帮他联系到的医院负责人,也证实了这一结论。
腺体移植手术并没有进行,他只是被阻断了信息素的外溢,这种长期阻断不会被体检查出,想要解除也很简单。
只需被阻断的alpha进行一次成结标记就行。
而他这些年一直都没忘记迟曜,根本不可能对他人动情,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误会到了现在。
冯路易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击中,久久无法平静,他慌乱地拿出手机,给文月莱打电话。
“班长,你告诉我实话,当年迟哥突然退学消失,他到底是去哪了?”
对面安静了好一阵子。
“未管所定期有开放日,法学院的学生会去实践学习,我是带队老师,你想去看看的话,就一起来吧。”
“未管所?”冯路易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迟哥怎么会坐牢呢……他家里不应该会……”
文月莱打断了他的话,“九年前的你,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平步青云。”
冯路易感到眼睛酸涩,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溢出体外,脚下不稳,险些摔倒。
助理焦急的询问声他也听不到了。
耳边只剩沉重急促的下坠声,像天平砝码在倾斜。
没错,是天平。
冯路易终于意识到,自己脚下并不是虚空的青云,而是摇晃的天平秤盘,他和迟曜的命运被分别放在两头,他高高升起的同时,迟曜无声无息坠入了深渊。
许久,冯路易才开口,对着听筒说道:“嗯,我会去看的。”
他还是太过狭隘,以为见过了迟曜颓废的生活和简陋的居所,用钱把失去的房子和表都买回来,就能悉数体会到九年里的辛酸。
实在是轻视了时间的厚度,和苦痛的重量。
他必须站到迟曜曾经待过的地方,经过他途经的路,才有资格说一句感同身受。
第48章 求救信号
开放日的未管所也是很安静的,冯路易跟在人群后面进了大门,学生们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他却有些不敢抬头,偶尔和窗户缝里露出的一双陌生眼睛对上视线,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无法想象迟曜也被锁在里面的场景。
但一切总是要面对的。
未管所这几年一直在修缮,迟曜当年住的那栋楼已经改建成了图书馆,墙面都重新粉刷过,再也看不出隐藏其下的一道道指甲抓痕。
馆里有一面书架很特别,陈列的并非普通书籍,而是手写本,都是这里服刑过的人员所写的学习心得和日记。
按期间的表现优劣,从上往下放置,以警醒后来者。
迟曜的本子意料之内地放在最高一层。
他要强的性格总会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体现出来。
但冯路易仍只觉得心酸,他取下本子,一页一页翻过那些违心,但确实由迟曜亲笔所写的话语。
感恩父母,感恩社会,改过自新,充满希望。
他几乎要将这些字迹刻在心底,恨自己为什么分不清书信真假。
或许是写累了,也或许是想着没人会看见,临近最后几页,迟曜的本子上终于有了些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