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走歪了?”夏斋问,他不是很理解九条清隆的意思。
“是的,一道名为规则的枷锁牢牢束缚着她,囡囡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违背了本心。”九条清隆瞥了一眼不远处关上的房门。“她给自己带上了一个面具,时间越久,越会沉淀,烙印越重,越是难以脱身。”
“而那个名为九条朝雨的活泼女孩,就是一层将内心掩盖起来的伪装。等到有人将面具撕破,谁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
“带的什么面具?”夏斋说。
“温暖的,乖巧的,古灵精怪的邻家女孩。”九条清隆缓缓说,“但这是不对的,这与十几年前我所看见的那个聪明人不一样。”
“十几年前?小哑...九条朝雨还没被您捡回来的时候?”
“是捡回来以后的事,那时候她刚刚被生父抛弃,我在街上碰到她。”九条清隆回忆:“那是难以形容的眼神,瞳眸里倒影着那狂乱的猩红和阴森的彩绿,仿佛下一秒就有鬼神脱身而出。”
“鬼神?”,夏斋咀嚼了一下这个词没来由笑了一下。
“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明白,她是最适合继承我的人。”九条清隆缓缓道。“一个搏命的赌徒,一个善于伪装的聪明人,一个满脑子只有复仇的,纯粹的猎手。”
“这听起来不像什么好话。”夏斋品了品。
“当然不是,但这是最适合九条家的继承者。夏君以为九条家是温馨的孤儿院?错了,这里是黑暗的聚集地,是权力与金钱的中心,是无间地狱。只有冷血的聪明人才能把握住,执掌权柄。”九条清隆微笑。
夏斋从这个笑容里闻到了血腥味,他忍住想要离开的冲动,抬头问:“那么,她为什么给自己套上一层伪装?”
“刚开始是想要利用我,但后来,她也发现了弊端。”九条清隆说:“一个夜晚,我问了她一个问题,如果她复仇成功了,以后要做什么?”
“当时我的建议是,如果没有答案,就永远不要复仇。”
“你的意思是,让她学会放下仇恨?”夏斋忍不住说。
“不,我从来没有让她放下,事实上一直怂恿她去杀人的就是我。但我并不希望培养出一个脑子里只有杀戮的疯子。”九条清隆摊手。
“她当时没有回答我,但实际上给出了答案。从那一天以后,囡囡给自己带上了一层面具,用面具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变成怪物。”
夏斋没忍住问:“那么她的生父呢?”
“夏君以为我是个仁慈的人?”九条清隆轻声说。
“当然不。”
如果连他都算仁慈,那么德国落榜艺术生也不算罪大恶极。
“他被我锁地下室里,十几年没见阳光。但我不愿意让他死,所以他活到现在。”九条清隆的视线忽然从夏斋身上平移向了右侧。
“当女孩以九条朝雨的身份杀掉自己的生父,她内心的枷锁就会被打碎。”九条清隆说。
夏斋挑了挑眉,沉默了很久。
“我以为你是个好父亲,但你做的事让我觉得不对。”
“我是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她。比起别的,我更希望她能活下来。”九条清隆笑着说。
“所以,这次您找我来?”夏斋问。
“有些事以前她做不了,我就不让她去做。”九条清隆笑着说,“但现在没必要了,必须要让她从小女孩的状态成长起来。”
“现在的九条朝雨还不够吗?”
“不够,你不能指望一个大姐头式的人物服众。”九条清隆伸出手作势邀请夏斋:“她需要你的帮助。”
夏斋怔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