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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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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燧明再次艰难地爬了起来,背上的兰赛特在猝然垂下手后便没了动静。他的脸上犹存有对方轻抚过的感觉,似乎是α用尽最后力气确认他还活着。

放下我,燧明。这是兰赛特唯一对留燧明说的话,他说的那么轻,在留燧明听来却那么重。

“如果你要死,也别死在我眼前!”留燧明近乎怒吼道。他一手托着兰赛特的腿,一手拽着他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蹒跚前行。可任由他如何咒骂,兰赛特的头颅始终伏在他的肩膀上,动也不动。

怎么可能会放下他,即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遭遇如此重创,留燧明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远处似乎有人走动的声音,留燧明茫然地抬起头。他手中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如果遭遇的是星盗,他毫无疑问也会死在这里。可留燧明的内心此刻却异常的平静,似乎连死亡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报告!我们……我们发现中将了!请迅速调集医疗兵!”拨开树丛走来的几个士兵穿着统一的作战服和手持制式武器。在发现二人时都先是一愣,β青年半身都沾了血,他背上的白发人一动不动,他的神情恍惚而呆滞,纵使步履蹒跚但仍紧紧抓着背上人垂在自己胸前的手臂。

“我们是‘天狼星’舰上的士兵,现在你们安全了。”几人一拥而上,搀扶住了留燧明,将兰赛特从他背上卸下并展开简单的急救。留燧明完全脱力,怔愣地跪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给兰赛特施救。

α的上衣被撕开,在他颈间有什么东西隐约闪动了一下。留燧明定睛一看,是一对被串在细链上的戒指,没有镶嵌任何宝石,却流转着动人的光泽。

那是他们的婚戒,α一直带在身边,藏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

真是狡猾的α、真是可恨的α……如果自己波折的人生注定会死于非命,为什么他要一次又一次地挡在自己的前面,挡在死神挥动的镰刀之下。他分明也只是一个血肉筑成的人而已啊!

留燧明这么想着,眼前骤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床边陪着的是一个留燧明意想不到的人,格伦医生。对方正轻柔地给他掀裂的指甲上药,见他蓦地一动便问:“醒了?很疼吗,稍微忍一忍。”留燧明的大脑显然还未完全清醒,有些木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格伦微笑:“我是医生,这里有伤病者,我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细细给留燧明的手指缠好纱布:“知道威特村遭袭的消息之后,我立刻往这边赶……只是先有‘天狼星’上的医疗人员给村民做了处理,我只是做些后续的治疗而已。”

“你除了手指和膝盖的旧伤之外没有别的外伤,只需要多加休养就好了。”留燧明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指,上面似乎还留有半干涸血液的粘腻触感,即使清理得再干净也无法去除这种感觉。

血,兰赛特?西里尔斯的血,满手都是。

“卢米内特醒了吗?”蒂尔萝端着燕麦粥进来,见留燧明已经清醒,立即放下燕麦粥拥抱亲吻了他的额头。格伦医生退了出去,留给二人说话的空间。

“卢米内特,我可怜的弟弟,我勇敢的弟弟……”向来爽朗果断的蒂尔萝不禁流下眼泪,“如果没有你,我们威特村也许将不再存在。”留燧明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其他事情,比如她带领部分村民逃到奥乐之后兰赛特的副官林靖便立即派人找上了她,将她们带到奥乐高层的面前讲述在威特发生的苦战以及控诉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治理无能的罪过。林靖在一旁趁热打铁,终于得到了奥乐高层许可,由“天狼星”派兵剿匪。

最终他们一个不留地歼灭或抓获了那群星盗,虽然威特村也付出了死亡八人受伤十数的代价,但总算解决了长年来的心头大患。

留燧明默默地听着,眼睛一眨不眨。他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况且那么多人还付出了生命。

“听说西里尔斯先生受了重伤,但我们现在一点其他的消息没有。神明保佑,这么好的人,希望他能平安无事。”

战火烧毁了一部分民宅,威特村最近几日都在如火如荼地搞重建。留燧明很快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和村民们一起投入重建的工作中。但与重获安全生活而充满希望笑容的众人相比,留燧明一直显得很沉闷,他再次成为了众人心中的英雄,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领导的反抗成功了,他却没能如释重负。

终于在一天下午,一辆黑色的悬浮梭从奥乐的方向驶来进了村子里,下来一个穿制服戴眼镜的青年。蒂尔萝认出了他,正是兰赛特的副官林靖,在奥乐他也予以了他们诸多帮助。面对热心询问兰赛特状况的村民们,林靖只是简略回答说他的状况稳定,谢谢大家关心。

林靖来是为了见留燧明,二人时隔几年不见却也能认出彼此,故而不做什么掩饰。有了单独谈话的机会,林靖便开门见山地说:“希望你能去见中将一面。”

“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留燧明愕然:“你……什么意思,刚才你不是还对大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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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一些社交辞令是必要的,”林靖推了推眼镜,“但对于你,我认为得让你知道实情。”

“中将的情况并不好,他伤得很重。飞散的弹片插进了他的右眼,还击碎了小部分眉骨。我们不得已……摘除了他的眼球。”

“舰上的医疗资源和治疗水平有限,我们这两天便会启程返回联邦……”林靖严肃地沉声道,“或许在路上,他就会死。”

留燧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怔怔地盯着林靖。“虽然我们以前曾经有过一些不愉快的过节,但请你相信这一次我的来告知你情况的行动完全出于我个人。中将此前没有对我下达过任何命令,”林靖看着着留燧明,犹豫半晌才说,“还有一件事,也许只有你能做到……”

留燧明听罢,紧抿着嘴唇摇头:“我不会去的……”林靖垂眸:“你已经决意与中将再没有任何关系,这样的要求确实很强人所难。是我太心急,想法欠妥。”

“既然如此要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林靖转身道,“再见,留燧明。”

林靖走后,留燧明才恍恍惚惚朝家的方向走。蒂尔达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早就在门前等着他。

“西里尔斯先生的情况并不好吧,”她一针见血地说,“如果他真的如那位先生所说的情况稳定,那位先生也没必要找你单独说话,而且哥哥你怎么会又是这种神情……”

留燧明颓然坐在桌边:“……这跟我也毫无关系吧。”

蒂尔达鼓起勇气:“哥哥,你分明在来到威特之前就认识西里尔斯先生对吗?!”蒂尔达或许没有姐姐那么大方干练,可她心细如发,早就发觉了一些二人间不一样的东西——爱与憎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出现在两个陌生人之间,除非他们此前早有交集。

“真的没有关系吗,哥哥?”蒂尔达默默流泪。

“你要在‘卢米内特’这个名字下隐藏多久,你还能欺骗自己的心多久呢……你知不知道你的脸上现在可尽是悲伤啊!”

“卢米内特”,这个名字本不属于留燧明,是因为他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本名,而老村长又仁慈地给予了他自己早逝爱子的名字。他贪婪地从蒂尔达一家身上汲取缺失的亲情,有时候就连留燧明自己都觉得获得了这个名字他便能抛却过往如同新生。

可“卢米内特”的人生终究是停留在了十八岁的冬天,留燧明再怎么自我暗示也无法融进那个少年短短的一生里。

留燧明就是留燧明,他对兰赛特?西里尔斯倾注过完全的爱与极致的恨,永远不可能抹去。

β青年先是呆滞继而痛苦地捂住面颊,最后竟忍不住哭了起来。世界上为什么要有感情这种东西,倘若真有神明能将它从自己身上去除就好了。这样便叫他不识恨也不知道爱,更不会为某个人流泪,而这个人就要死了。

蒂尔达轻轻抱住了留燧明的头颅,她分明年纪更小,此刻却像一位宽容的母亲:“我不知道哥哥和西里尔斯先生有着怎样的过去,也不知道你会选择怎样的未来……但我希望哥哥在今后不会为现在的决定而后悔。”

※※※※※※

清晨,尚在睡梦中的村民们被屋外传来的巨大机械声吵醒,纷纷推开门窗向外望去——只见一艘白色的舰船犹如遨游在天海的巨大白鲸从村庄上空飞过,稀薄的阳光为它渡上了一层亮色,其之壮美前所未见。

村外的小路上站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他同样也在仰望着飞翔的舰船。直至舰船慢慢升入云海,到肉眼再也看不见的程度。

“哥哥?是你吗……”出来劳作的蒂尔达见那个人走路的姿势非常熟悉,他的衣服上还有露水沾湿的痕迹,好像在外面逗留了很久的样子。

“是我。”留燧明摘下帽子向她微笑,他的神情平静而又忧伤,似乎已经做出了某种选择。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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