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白芍就给我打来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白芍十分焦急:“白小姐,我妈不见了。”我的心里一个咯噔,和苏慕安对视了一眼,他没有说话,我只好说:“是不是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会的,我妈妈在s市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不知道会往哪里去,更何况,就算她要走,也不会一声不吭,她肯定会提前给我通知一声的。”白芍就像是要哭了。我胡乱地说:“也许她只是随便出去走一走,很快就会回来,你不要担心了,在家等一等就好了。”
白芍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她只是张了张嘴,我听到电话那头没有了什么声音,只余她的轻轻地叹息。我挂断电话对苏慕安说:“白芍已经发现她妈妈不见了。”
苏慕安点了点头:“没有关系,反正她早晚都是会知道的。”“可是听她那么伤心的样子,我开始怀疑我们究竟做得对不对。”
“这件事情没有对不对,毕竟白芍和她的妈妈各自做了自己的选择,就算今天我们没有让她走,以后她也会自己找机会离开的,这只不过是个早晚的问题,你不要想太多。”
我垂着头,心里还是有些难受,她为什么那么固执地要离开呢?苏慕安又说:“白芍的妈妈发现白芍到s市之后,过上了和她截然不同的生活,母女俩的生活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白芍需要依附于她生活,反而她一个人在s市生活得很好,然后白芍的妈妈和s市的生活又显得格格不入,所以她才那么迫切地想要离开。最根本的问题是她们母女俩的生活方式上发生了分歧,要是没有解决的话,就算她继续在这里,最终也会呆不下的。”
我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微微点了点头,说:“那好吧,现在我就听你的,但是你说白芍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件事情的阴影?”
“分别从来都不会造成任何人的阴影,白芍只是沉浸在这种情绪里面,只要过几天,等这种情绪平复下来了,就好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不是白芍,反而是兮兮。”一想到兮兮我现在就更头大了,又叹了叹气。
苏慕安说:“不过现在还不用太悲观,毕竟什么事情都没有定论,等我先看看安建培究竟要做什么,咱们再想一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我知道兮兮的事情是急也急不来的,她在安建培的手上,我和苏慕安都拿他没有办法,所有的事情都只有循序渐进,慢慢来了。
晚上我直接回的我家,我想看看白芍闲杂究竟什么样子了,就算给不了她什么安慰,只要能陪在她的身边,我都能稍微安心一点。她在家,显得很颓废,脸上像是刚刚哭过,一脸的泪水,眼睛周围又红又肿,看到我嗓子一颤抖:“白小姐。”我看得十分动容,轻声问道:“你妈妈回来了吗?”
白芍摇了摇头,眼泪如同山洪暴发,滚滚而下:“她不见了,她不要我了。”
我试探性地问她:“你有没有问,她会不会回老家去了?我记得前段时间她一直说要回老家来着。”白芍听了之后,醍醐灌顶,吗,抹了一把眼泪,掏出手机开始到处打电话,给老家那边的人去了好几次电话,都输她没有回去过。白芍哭得更加嚎啕,我的心也猛地一紧,她为什么没有回去?当时她不是说的她要回老家吗?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花。白芍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我想要把她拉起来,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力气站起来,只一味地哭。
晚上九点多,可曼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安全到了新西兰,旁边还有艾维斯耍宝一样的声音:“如斯,我们都到了新西兰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可曼darling的。”
可曼没有理他,但是她听出了我语气中的不对劲,问我:“如斯,你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好像有点不对。”我瞥了一眼白芍,走到窗前,压低了声音说:“白芍的妈妈不见了,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可曼沉默了两秒,对我说:“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
“前两天我听到白芍的妈妈在给谁打电话,因为她说的是方言,所以我听得不大懂。”听后,我一急,高声问她:“她说什么了?”
白芍一听我这么大声,顿时也朝我投来了目光。她问我:“白小姐,是不是有我妈妈的下落了?”
可曼顿了顿,说:“你知道的,我听得不是很懂他们的方言,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我听到的那么回事。我好像听到她在问到那边的车票是几点的,是不是要坐两天的火车。”“两天的火车?那肯定不会是回老家。”我推理道。
可曼应承道:“对啊,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她问这个干什么,不过她看到我就么有继续说了,本来这件事情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所以我也没有告诉白芍,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她不见了,或许我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说:“那行,你赶紧去休息,我和白芍再去找一找,要是找不到的话,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之后,我没有立即告诉白芍两天火车的事情,我问她:“你知不知道你妈妈经常去的地方?要不然我们现在再去找一趟?”白芍站起来,整个人都像风中飘荡的柳絮,像是没有根一样。她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出门,开着车,沿着她妈妈经常走的街道一直找,可一连找了好几条街,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我现在突然开始后悔,要是下午我没有极力让白芍和我一起去机场送可曼的话,白芍的妈妈今天也就没有机会出走了。现在她下落不明,我们每个人的心里都难得安宁。再晚一点,天上突然下起了雨。街上有一段路是没有路灯的,我的车灯也照不到那么幽深的地方。在一个拐角处,我们看到里面的小巷子里似乎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屋檐的广告牌下。白芍就像是溺水者看到了海岸一样,急忙说:“白小姐,停车,我看到那里有一个人。”我把车停了下来,白芍飞一般跳下了车,朝那个人影飞奔而去。天外还下着雨,雨还挺大的,打在车窗上,蜿蜒而下一道道水珠。白芍没有撑伞,甚至没有披一件外衣,天气那么冷,就冲进了雨里。我叫她:“你撑伞,不要弄感冒le."
她就跟没有听见一样。
我在车上等了她大概二十分钟,她都没有回来,隐隐约约我只看到她蹲在屋檐下去那团黑影在说什么。我以为她已经找到她妈妈了,心里正一阵开心,突然又看到她往旁边的一个便利店走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很多的食物和东西。她把那些东西放在那团黑影的旁边,我感觉到疑惑,下车朝她走去。她半个身子都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借着广告牌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她的嘴唇成了乌紫乌紫的。我问她:“找到了吗?”
她机械式的摇了摇头,眼泪滚滚而下:“没有,不是她,这是一个流浪的老婆婆。”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的语调都低到了尘埃。我感受到她的难受,却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苏慕安说得没有错,就算是她妈妈今天不走,迟早有一天都是会走的,她早晚都要经历分别的伤痛。白芍木木然地在前面走,我走在后面,极力想要给她撑伞,可是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左摇右摆,毫无章法,我根本无法预测,她究竟是要往哪个方向走。快到马路边上的时候,有一小步台阶,白芍就像是不会抬脚了一样,趟过去,“啪嗒”一声,摔倒在了地上。我吓得不轻,急忙去拉她:“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倒在哪里?”
她没有起身,顺势坐到了地上,眉宇间全是浓浓的绝绝望,她抱膝坐在潮湿的地面上,语气十分哀戚:“妈妈,你到底到什么地方去了?为什么还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好像都无济于事。我低声说:“你不要太担心了,她肯定会没事的,可能是到哪里迷了路。”
“如果是迷了路,为什么我们报了警现在还没有消息?”她哭着问我,又说:“她是不想要我了她肯定是不要我了,所以才抛弃我。”我听着她的话,心里很难受,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们家还有没有很远的亲戚,坐车都要坐好几天的那种?”白芍听后,一愣,回想了一下,对我说:“我的舅舅,他住在d市,离这里很远。”
d市在我国的最北端,和s市一南一北相去十分远。我想可曼听到的坐几天的火车,肯定就是到白芍的舅舅那里去了。可是我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白芍的妈妈要抛弃自己的女儿和家乡,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白芍问我:“白小姐,你是不是有我妈妈的消息?”
我迟疑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和她有没有关系,今天我问可曼,可曼说前几天她听到你妈妈在给一个人打电话,问到那里是不是要两天的火车。”
白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我说:“我的舅舅和我们已经很多年都不联系了,妈妈应该不会去那里的啊。”
但是她突然又说:“不对。”
我问她:“怎么了?”
白芍哭着说:“前几天,我吧我的银行卡都拿给我妈妈了,我的舅舅为人非常势利,要是她知道妈妈有钱的话,说不定就会收留她。”
“要不然你看一看你给她的银行卡还在不在家里?”
白芍听后,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往车里拐去,看的我心里十分难受。回到家里,白芍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边找东西,一边十分慌张。没多久,她带着一张十分伤心的表情走了出来,她的手里还拿了一张银行卡。我的心又沉了下去:“难道她没有把卡给带走?”
白芍摇了摇头:“我有两张银行卡,这张银行卡的钱更多,她没有带走,那一张不多的,她带走了。”
她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舍不得花我的钱,她以为我在外面工作很辛苦,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替我省钱。所以她才走的,我吧这些钱给她是让她去治病的,她不想治病了,不想拖累我,所以才悄悄走了。”
我一头雾水:“什么治病?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白芍哭得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妈妈已经得了癌症,医生说治愈的可能性很小,就是上次体检的时候检查出来的。我想要给她治病,她不要我给她治。她说会花很多的钱,会拖累我。我说我问你借钱,我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还,可是她不许我再向你伸手。她这一辈子都希望我能够正正当当的做人,我对不起她,我以前不是一个好人,现在还不能尽孝。”
白芍说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炸开在我的头顶,怪不得上次回来的时候,白芍的眼睛就像是刚刚哭过的一样,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生病了。怪不得她一直就想要回老家,其实她根本就不是要回老家,只是想找个地方安顿自己,不想再给白芍增添负担。我的心里被她们母女俩的感情给感动,又为她而担忧。她一个人究竟能去到什么地方呢?会不会真的到白芍的舅舅家里去了?
我把白芍扶了起来,说:“好了,你现在不要哭,这里到d市的火车两天才只有一趟,你妈妈那么节俭的人,肯定不会坐飞机。我们现在就出发,到d市去,肯定能赶在你妈妈下火车之前就到火车站,她不知道我们会想到她到那里去了,所以肯定能找到她。”白芍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光彩,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她问我:“真的吗?”
我说:“你相信我,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天亮了就走,赶最早的那趟飞机。”
早上我起来得就算是很早的,可是白芍比我起来得还要早,看得出来她压根就是一夜没有睡觉,双眼都是浮肿的。我问她:“你为什么没有睡觉?”
“我担心我妈妈一个人在外面,她的胆子很小,基本上不会自己坐车,要是我不在的话,她要怎么走到d市去,而且我害怕要是她没有到d市去我要怎么办?”
她的话音刚刚落脚,可曼就又给我来电话了,所有的事情都挤到了一起,我慌乱得不知所措。可曼问我:“白芍的妈妈找到了吗?”我摇了摇头,但是随即想到她看不到我摇头,于是说:“现在还没有找到,不过白芍说她有个舅舅在d市,我觉得她很有可能是到那里去了,毕竟现在她的亲朋好友没有多少,又没有回老家。”
可曼说:“既然这样,你们有个方向就好了,什么时候去d市呢?”
我说:“马上,我和白芍定的最早的那一趟飞机,现在刚好准备出门。”
“那好,你们先准备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好。”想了想,我又说了一句:“你好好照顾你自己,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好了,我知道了,我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吗?”她有些自嘲地说。
挂了电话之后我和白芍就出门了,因为最近苏慕安要处理我和艾维斯的事情的后续阶段,肯定也很忙,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打算叫上他跟我们一路,在去d市之前,我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报告行踪。直到登机前,苏慕安都没有回我的信息,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飞行,我们终于到了d市。这里因为位于最北端,所以气候要冷上许多,我裹着厚厚的防寒服,还是觉得冷到了骨子里,倒是白芍穿得很少,像是不知道冷一样。我们直奔酒店,因为白芍的妈妈昨天才出发,刚好昨天有一趟从s市到d市的火车,大概明天才能到,所以我和白芍还要在酒店住一天,才能知道她妈妈究竟有没有到这里来。
因为这件事情,白芍就像是憔悴了不少,本来就没有几两肉的脸颊现在瘦得颧骨更高了。我到餐厅里给她点了餐,她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对她说:“现在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先吃一点东西,否则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妈妈现在的身体,需要你去好好照顾,找到她了之后要是你垮了的话怎么办?”
她这才勉强打起精神,扒拉了几口饭菜。我看到她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中带有疑惑,我问她:“怎么了?遇到熟人了吗?”
她摇了摇头,惊讶地对我说:“可曼姐……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大吃一惊,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对面桌子旁边站了个服务员,眉眼和可曼极其相似,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她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一样。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我也顿住了。白芍瞪大了眼睛,问我:“白小姐,那不会是可曼姐吧?”
我摇了摇头,可曼现在在新西兰,根本就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更加不可能会是一个服务员。可是她们又是这么的相似,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海里拂过一个名字——可心,秦可心。
那个把可曼关在地下室,要不是爸爸突然出现,就把她给活活饿死的秦可心。可是她不是跟着她们家的亲戚到美国去了吗?但是要是她不是可心的话,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一个人和可曼长得这么想象。我对白芍说:“你先吃饭,我去去就来。”
我站起身来,从她的面前走过,经过她的时候故意在她的脚上踩了一脚。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我是故意的,她不是吃素的,当即就大叫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啊?走路没有长眼睛吗?”
我道歉说:“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很抱歉。”
“抱歉?不是故意的?我明明看到你就是故意的。”
我眉毛微微一扬,问她:“你说我是故意的,有证据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你去告啊,反正你们这些有钱人不就是喜欢维权吗?明明就是你故意撞我的,难道我还怕你不成?”正说着,他们的经理走了过来,态度谦和地问我:“小姐,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淡淡地说:“刚才我一不小心碰到了这位小姐,结果她说我是故意的。然后让我赶紧去告她。”
经理一听,眉毛都拧在了一起,怒斥道:“秦可心,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才来一个月,已经和多少客人发生争执了?”我的心就像是坠下了万丈深渊,原来她真的就是秦可心,原来她真的就是那个蛇蝎心肠的秦可心。她回国了,还到酒店里当起了服务员。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当初可曼因为她被关在地下室,被爸爸带回家,现在过上了与她截然不同的生活。而她费尽心机顶替可曼到了美国,到头来却还是流落到了酒店端盘子。我的心里浮起一丝报复得逞的快意。经理骂了她之后,转头向我道歉:“不好意思,小姐,是我们员工培训不到位,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请您谅解。”
我冷冷地回答:“就她这个态度,恐怕只有一辈子端盘子的命,我犯得着跟她生气吗?”
说完掉头走到白芍的面前。白芍从来没有见过我这么严肃的样子,表情有些呆滞,她问我:“白小姐,你认识那个人吗?”我恨恨地说:“岂止是认识,要是有机会我恨不得把她的皮给剥了。”
“那个人肯定很坏吧。”白芍说。
“你怎么知道?”
“白小姐这么好的人看到她都会生气,说明她真的是坏到了骨子里,只是可惜,她居然长了一张和可曼姐这么相似的脸。”我侧过头去看她,她正被经理领走,眼光恨恨地瞧着我,竟似要把我生吞了一般。我回过头,没有再说话。
晚上我早早地就让白芍去睡觉了啊,因为她昨天晚上一晚上没有睡觉,要是今天再不好好休息的话,我不敢保证明天看到她妈妈了她会憔悴成什么样子。我强迫她上了床,让她好好睡了一觉,我没有什么事情,用酒店的电脑登录了我的邮箱,里面陈秘书又给我发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其中还提醒我说下个月就是我中学母校的校庆,我答应过会回去参加,让我不要忘记。处理完这些事情,我准备到白芍的房间里去看一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可是刚刚起身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口有很响的一阵动静,好像是谁在这里摔倒了,发出了“哎哟”的一声叫唤。我以为是白芍,急忙把门拉开,结果看到门外的走廊上有一个酒店的员工,因为摔跤,所以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
我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把她扶起来:“你没事吧?”
“不好意思小姐,打扰你休息了。”
“没关系,你身上有没有哪里摔着?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我关心地问道,因为看到她的样子显得十分痛苦。她摸着自己的腰,痛苦地哀嚎:“天哪,是谁在这里扔了让一块石头。”
她旁边还有一个酒店专门打扫垃圾的时候用的车,看样子她是从我的隔壁房间里出来。听到她说的话之后,我低头在地上看了一圈,果真看到好几块和地毯颜色相近的石头正躺在我房间的门口。我说:“我帮你打救护车,等一下就好。”她却拉着我的袖子说:“不用了,小姐,不用叫救护车,我自己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