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就要翻身下床,一边穿鞋一边说:“我一定要去问问医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我怎么可能会怀孩子。”
我拉住她,将她死死地摁在床上,我说:“白芍,你不要激动,听我说。医生不可能出错,那个孩子只有五十多天,只不过是一颗绿豆而已。你大出血,失血过多,现在不能进行激烈的运动,一定要在床上静养。”
白芍犹如魔怔了,拼命地在我的手里挣扎,我害怕弄疼她,不敢太用力。她从旁边一窜,脱离我的手,急忙跑到病房门口。她来不及穿鞋子,光着脚在光洁的地板上跑动。
我的心里又心疼又生气,跟着上去,拽住她的胳膊,把她给扯了回来。她浑身似乎一点力气都没有,被我这一扯,就顺势倒了下来。我把她接住,她就压着我齐刷刷掉到了地上。
她就像个疯子,开始哭吼,口中不住地说:“我一定要去找医生,肯定是他们搞错了。我不会怀有小孩子的,肯定不会的。”
“白芍。”我拔高了音量,叫住她,她的身子一僵,我继续说:“你别发疯了,那个孩子已经没有了,就算你去找医生,它也回不来了。它已经成了一滩血水,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白芍犹如被电击,浑身剧烈地一阵颤抖。她滑倒在地上,蒙住脸,大声地哭了起来。
她哭泣的声音又大又响亮,自从认识她以来,我从来没有见她这么哭过,以前就算是再难过,再伤心,她也不过痛痛快快流一场眼泪,从来没有像今天,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我从后面抱住她的肩膀,安慰道:“你要是觉得难过就哭一哭,你哭一哭。”
她哭得越发用力,嚎啕痛哭的声音响彻整间病房。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下也忍不住难过。为了失去的孩子,我们都不过是这人间走过一遭的可怜人而已。
白芍哭了一会儿,护士就进来,见我们俩都坐在地上,惊讶道:“你刚刚做过手术,不能受凉,这个样子,是在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快点起来。”
说着她就来扶白芍,我和她一起用力,才把白芍从地上扶了起来。
她像是被抽去灵魂的提线木偶,眼神呆滞地看向护士,问道:“护士小姐,我真的怀了孩子吗?”
护士叹了一声说:“像你们这么年轻的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是不是以前没有注意过自己的例假?”
白芍蒙面又哭起来,说:“我这几天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我一直以为是在片场感冒了不舒服,所以只胡乱拿了几片药吃了,也就没管,我根本不知道我怀孩子了。要是我知道我有孩子了,我肯定会很小心的。”
她哭得动容,我心有不忍,侧过头,倒了一杯开水给她,说:“你现在别想那些事情了,先把身体养好。”
护士给她打好吊瓶,也安慰说道:“没错,你刚刚大出血,身体还很虚弱,一定要好好养护,千万不要留下后遗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现在还这么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白芍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她的眼睛里全是绝望,没有丝毫朝气,她喃喃地说:“不会了,我不会再有孩子了。就算再有,也不是这一个了。”
护士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说明你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既然没有缘分,你也不要因为这个伤了神,反而对自己没有好处的。”
她把白芍安顿好,又转身向我叮嘱了一些事情,包括怎么照顾白芍的,还有要怎么护理她。
我向她道了谢,然后送她出门。刚刚送到门口,正好有人开门,许定和我撞了个满怀,我抬起头看到是他,又看了看房间里病床上坐着的白芍,她低着头,眼神里没有一点光彩。
我怒从心生,把许定拽出了病房,我咬着牙齿问他:“你现在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的脸上好像受过伤,他摸了摸脸上受伤的地方,啐了一口说:“还不是许星奥那个神经病,说什么别人因为我住院了,非要我来看一看。白芍怎么了啊?我最近可没有虐待她啊,你们可别把这笔账算在我身上。”
我指着白芍,气不打一处来,我说:“白芍怀孕了。”
“怀孕了?”许定淡淡“哦”了一声:“孩子是我的吗?”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也看向我说:“怎么了?难道不是我的吗?既然不是我的,那许星奥发什么疯?”
“徐行,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良心吗?”
“白小姐,你现在凭什么来教训我?我有没有良心难道还要跟你报告吗?况且我和白芍只不过是普通的交易关系而已,她怀孩子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就算她怀的孩子是我的,难道她作为一个服务提供商,就不应该做好售后服务吗?这点事情都要来找我?”
许定的这一段话让我目瞪口呆,青天白日下怎么会有这种人,丝毫没有同情心,也没有怜悯的心肠。把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人叫住普通的交易。
我死死地看着他,问道:“既然是交易,你后来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她?”
许定笑了笑说:“这不叫招惹她,这是看到她服务到位的份上,回头客。你是做生意的人,不会不知道什么叫住回头客吧?”
可耻至极,我低吼道:“可是白芍明明现在已经没有在金苑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
许定玩世不恭地笑仍旧挂在脸上,他说:“一日为娼,终生为娼,难不成就因为她不在金苑了,她就能脱离这个身份了吗?你看现在,我不照样能找到她为我服务。”
我身体里的怒火已经遏制不住地往外冒,我吼道:“许定,你真够厚颜无耻的。”
“白小姐。”病房的大门突然拉开了,白芍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许定看到她的时候,愣了愣。她朝我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许定看向白芍,她没有穿鞋子,还光着脚踩在地上。他问她:“你真的怀孩子了吗?”
白芍的头发胡乱地糊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既憔悴,又瘦削。她点点头,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干瘪瘪的:“没错。”
许定笑了笑,问道:“孩子是我的吗?”
白芍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光彩,她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抬起手,一巴掌招呼到了许定的脸上。
许定下意识就捂住脸,转向白芍:“你居然敢打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打我。”
说着他撸起袖子好像要动手的样子,我一慌,急忙拦在白芍的面前,怒视许定:“你要干什么?”
“许少爷。”白芍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声音淡淡的,但刻意隐忍的痕迹十分明显,她说:“孩子不是你的,和你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我没有记错的,最近几次许少爷都没有给钱。既然是生意,咱们就明算帐。以前我没有打过许少爷这么金贵的脸,今天我打了,咱们就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对我说:“白小姐,谢谢你今天照顾我,我有些累,想要休息休息。你先回家吧,不用在这里守着我。”
她转身就回到了病房,“砰”的一声,房门合上,我和许定站在门外,,面面相觑,许定还沉浸在那一巴掌里,没有清醒过来。
白芍的反应太反常了,她太淡定了。她一直以来给我的形象就是山茶花一样无害的,可是今天她表现出了令我刮目相看的一幕,她理智,克制,并且淡定。
能从容不迫地打许定一巴掌,再转身离开的人,大概世界上也没有几个。
我看到她刚才站过的地方,地上有好几滴血。
不知道她现在究竟要忍受怎么样的伤痛。
我叹息一声,离开医院。
在门口我遇到了许星奥,他手中带着便当盒,看到我从医院出来,神色很诧异:“白小姐,医院里没有人看护吗?”
我看向白芍病房的楼层,摇摇头:“她说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他手里提了两个便当盒,说:“我给你们带了饭菜,她刚做完手术,现在身体肯定还很虚弱。”
我低头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笑了笑说:“许先生,你有心了。”
他说:“你今天中午也没怎么吃东西,肯定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