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回家。
白芍在餐厅干了一天,我快活了一上午,郁闷了一下午,失意了一晚上。这一天还真是让我感受到了人间百味。
我们俩都窝在沙发里,她看看我,我看看她,大家谁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还是她先憋不住了,开口跟我说:“白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我看着白芍,那水灵白嫩的脸上一脸天真。自从从金苑出来,她每天不施粉黛,不用担惊受怕了,整个人的状态就好像一棵水灵灵的大白菜,嫩得一掐一汪水。再看看我,因为江祁事务缠身,最近没有休息好,又因为安康的事情劳心劳神,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废的“丧”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和白芍一样,无事一身轻,省着脑子每天琢磨着怎么吃吃喝喝就好了。
于是我又叹了一口气。
白芍天真的脸上慌了一慌,她跟我说:“白小姐,你要是有什么郁闷的事情就跟我说吧。”
我说:“说了就能不郁闷了吗?”
她想了一想,回答我:“想了,我就可以陪你一起郁闷了。”
我一个枕头砸下去,把她摁在枕头里面,挠她的痒痒:“倒不如现在让我开心开心吧。”
她一边护住自己,一边咯咯直笑。
就在我们胡闹的时候,门铃响了。我松开摁着她的手,把她解放出来。我们俩大眼瞪小眼,这个点了谁还来我家啊?
白芍迟疑着去开门。
她很谨慎,挪到门口之后,先趴在猫眼看了一下。
然后身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看着我。
我问她:“是谁啊?”
她抿嘴,下意识往后面退了两步,才说:“是许定。”
许定?许定?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就是那个许定?”
她脸上浮起了几丝恐惧的表情,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和许定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他深更半夜来敲我家门干什么?随着目光转到白芍身上,我才恍然大悟,有可能他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找白芍的。
我朝白芍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先回房间去。
她迟疑了一下,不肯动。我说:“没事,你先上去,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白芍点了点头,转身朝楼上走去,走两步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直到她整个人都消失在走廊尽头,我才去开门。
我已经蓄积了十万点勇气,准备和许定大吵一架,或者是怎么的。因为根据我有限的经验来看,许定不是个善茬,这个时间点来也说明他不是来找我谈心的。
我长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拉开门。摆好姿势,正要开口。许定却像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一样,慢慢的往下坠。
这什么情况?
我急忙扶住他,他却一直往下滑,就跟得了软骨症一样,离得近了,这才闻到许定身上有一股酒精的味道。
势单力薄如我,是决计扶不住许定的。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在地心引力的召唤下,和我家门口的地板亲密接触了。
他喝得烂醉如泥,瘫在门口,嘴巴里喃喃在说什么。
我想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于是向前走了两步,蹲在他旁边,我问他:“许定,你在说什么?”
可是他竟然一个翻身,伸出一双铁钳一样的手,像螃蟹一样紧紧地抱住我的腿,不停地说:“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我吓得大惊,连忙高呼白芍的名字:“白芍,白芍。”
在我喊白芍的时候,许定把我的腿抱得更紧了。我一点也不怀疑,照他下去,我的腿肯定会因为血脉补偿而废掉的。
好在白芍听到我的呼喊,飞快地下楼,手里还举着一根鸡毛掸子。
她跑到门口,看到烂醉如泥的许定和生无可恋的我,不解道:“白小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就快哭了,哭丧着一张脸说:“快把他给我弄开。”
白芍点点头,去解许定环着我大腿的双手,一边解还一边像哄小孩子一样,说:“许少爷,您松松。”
许定哭着鼻子,把我的腿抱得更紧了:“我不,松开你就走了。”
白芍说:“许少爷,我不走,您把白小姐松开。”
“阿倩,你别走。”他抱着我的腿,一边哭一边嚎:“阿倩,你不要走。”
我和白勺面面相觑,我问他:“阿倩是谁?”
白芍摇摇头,低着头跟我说:“是许少爷的初恋。”
“真的吗?”原来许定还是这么痴情的一个人,竟然因为一个初恋情人,在我的门口大哭大喊。
我就快哭了,他把我抱得我动都动弹不得,稍微一动,他就发疯一样:“那个阿倩在哪里?赶紧找人来把许定这个疯子给我弄走。”
“阿倩已经结婚了。”白芍垂着眼睛,看着许定叹了一口气:“当年许少爷还不是许少爷,还只是工地上一个搬砖的穷少年的时候他们相爱了。可是阿倩觉得那种日子太苦了,就和一个有钱人结婚了。那个人比她爸爸的年纪还要大。”
原来这是一个苦情的故事。
我叹息一口气,对她说:“那你赶紧想办法让他撒手。”
白芍眼睛里流转着一种光华,似乎是可怜,又似乎是怜悯,但看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情绪。她慢慢地挪到许定的面前,跪坐在他旁边,轻声开口,叫他:“阿定。”
听到白芍的声音,许定忽然安静了下来。至少没有再乱叫了,白芍又说:“阿定,来。”
许定睁了睁眼,他的眼睛红红的,不停地在我和白芍的身上看。最终定定地看着白芍,缓缓开口:“阿倩。”
“是我,阿定。”白芍淡淡地说,此时她温柔得出奇,好像她真的就是阿倩,不是白芍。
许定又哭了,眼泪像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个不停:“阿倩。”
白芍朝他张开双手:“阿定,你不要抱抱我吗?”
许定终于松开我的腿,因为被他抱得太久,我的腿部发麻,竟然不自觉的往后倒了一下。我努力挣扎了一下,才没有倒下去。
许定却一把把我推开,酸麻的感觉从腿上蔓延到全身。整个小区都充满着我的狼嚎声:“许定,你个王八蛋。”
他却不管我骂了他,像一只饿狼,直接扑向白芍。他就像刚才抱我的大腿一样,紧紧地把白芍圈进怀里。我看到白芍也很吃力,想要推开他,但终究不比男人的力气。
许定抱着白芍的脖子,眼泪从她的头发上,流进她的脖子里。他不停地亲吻白芍的脸颊:“阿倩,阿倩,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白芍把头偏了偏,去避开他的吻,耐心地哄着他:“是我,我回来了。”
等腿上的酸麻劲过去了一些,我才慢慢爬起来。我蹲在白芍的旁边,看着半疯半傻的白芍,我突然想到了,是不是因为白芍和那个阿倩长得特别像,所以许定一而再再而三去找白芍。而且因为憎恨阿倩的背叛,他对白芍才又凶又狠,他把对阿倩的恨意,通通都发泄到了白芍的身上。
看着白芍雪白的脸,一直在躲避许定的攻势。我轻轻问道:“你是不是和阿倩长得很像?”
白芍愣了愣,随即嘴角漾开了一丝笑容:“白小姐,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包房里,许定就说过我长得很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