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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2 / 2)

◇拾玖◆

他想起幼时柳文清对他“君子端方”的教诲,看了一眼那只还徘徊不去的斑鹰,只犹豫了一瞬,就恬不知耻的决定选择做小人。

他将信笺毁尸灭迹后,又极其粗暴地欺负了斑鹰一通,让它再也不敢来了,不动声色的离开柳文清的茅舍,赶往观音殿。

观音殿是汀花渡上的佛殿,和别的庙宇不同,观音殿求子也佑姻缘。观音殿的院中有一棵百年椿树,上面系满了红绳,被当地人称为“鸳鸯树”,传说红线的两端系上男女的名字,他们的姻缘就会被月老,也在他们的无名指上系上红绳。

那时冯霜元还没顺利嫁进柳家,带他和柳文清来过几次,冯霜元虔诚的在树下求自己的姻缘,他便被柳文清的花言巧语诓骗,用一串糖葫芦顺利骗他和自己上附近的东市玩,柳文清其实不是个称职的哥哥,不懂得照顾弟弟,却撺掇着弟弟干坏事,与他同流合污。

干了坏事,自然要罚的,冯霜元很生气,罚着兄弟俩跪在“鸳鸯树”下反省,月光如洗,柳文清转过头,问他,“你知道你姨母为什么那么生气吗?”

柳文泽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

“你姨娘是嫌你跟我走得太近呢,你应该要和我争家产,水火不容的那种。”

“为什么要争家产?”柳文泽固执的问他。

“小傻子。”柳文清无可奈何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什么都不想解释了,“算了……可是,阿泽,你要记住,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说,三哥都会给你的。”

“哦。”

柳文泽点点头,转过头看柳文清月光下的侧脸,只觉得月光亮堂堂的,照得他心里发慌。为什么发慌?他当时是不知道的,直到有一天他忽然想通了,也后悔了。

他后悔了,那一天为什么没有仗着柳文清还宠着他,顺着柳文清的话骑驴下坡,把红线系在柳文清的指头上。

再后来,他们都长大了,有太多的因素,关系也渐渐疏远了,再也没有一起来过观音殿,柳文清和他的朋友常在观音殿诗文集会,也没有带上他。

有几次,柳文泽执意要跟着他去,柳文清还是想用花言巧语诓骗他,“阿泽,你在这里等着我回来,我给你捎带东市最甜最好吃的糖葫芦,乖哈。”

他自说自话,还拿小孩子的那套把戏对待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扯着他袖子跟在身后的“小影子”早就长成了颀长沉默的少年了。

他冷漠的看着柳文清,说,“我不吃甜食很久了。”

——你也没有注意我很久了。

柳文泽到底没有死缠烂打,他只是偷偷跟在柳文清的身后,默默躲在汀花渡里的芦苇丛里远远看着自己的三哥,从日升到天黑。

他不想要小影子了,他只好躲得远远的。

他其实隐约知道柳文清和他的朋友们在做些什么,他常说,“君子立身为人,总得给世上留下点什么。”可著书立说这事在历朝历代都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文字狱从古到今一直有之,柳文泽知道柳文清的性子,看似洒脱无羁,其实骨子里是茂林修竹,是铮铮铁骨。

可柳文泽不知道,柳文清这样的人,也会有私心,他可以跟宛南七子著书立卷,却唯独瞒着柳文泽,不愿意柳文泽沾上半点。

——他的弟弟就该白马簪花,前程似锦。

◇贰拾◆

风雪天并没有什么香客,明相和尚没有开殿门,围着火炉偷个懒,就听到了笃笃的敲门声,他只好起身开了门,见是一位穿着裘衣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年轻人面目藏在斗篷之下,说,“我来赴约,喝腊八粥。”

明相吃了一惊,问他,“施主可是姓柳?”

青年人点点头。

明相又打量了眼前的青年几眼,还不是看不清面目,可是既然对了暗号,便应该是那位故人了,可是他明明……他思索了一会儿,最终道,“腊八粥容易受凉,在后厢房,小相公请随我来。”

对明相来说,这是为了还一桩旧恩。

当年的明相不过是一个寺中撞钟的和尚,他在观音殿前撞着钟,直到一群年轻人来到这里讲学集会,他一日一日看着,看着这群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从籍籍无名到后来名满天下的“宛南七子”。

他记得自己从故乡逃到这里,走投无路穷困潦倒时在观音殿的那个风雪夜里,他被一群年轻人邀请着,同喝过一碗腊八粥。

翠竹一样的青年告诉他,“世不容之,佛法渡之。”

“人生本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宛南七子覆灭后的某个风雪夜里,原本早就应该死去的陆渐羽找上他,他来得狼狈,急切又没有指望问他愿不愿意帮他,明相只犹豫了一秒。

他说,“世不容之,佛法渡之。”

他把年轻人引到后殿,陆渐羽已经在后殿等候多时了,忽然见了人,也有些近乡情怯,“柳兄。”

青年终于摘下了斗篷,陆渐羽猝然变了脸色。

“你不是柳兄。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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