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整张餐桌都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开的口,她长出一口气道:“姜铎铎知道自己管不住你们,前段时间就打电话给我说了,让我做一下心理准备,不要太生气,注意身体。”
听到姜铎铎的名字,钟亦眉心骤然跳了一下,回想着老太太刚刚的问话,他有些拿不准姜铎铎是不是把自己和张行止的事也一起告诉老太太了……
老太太:“但是阿也你说随时可能丢一个一手拉扯到大的孙子这种事,应该做多久的心理准备都准备不来吧?”
张行止没吭声。
作为帮凶,钟亦心情正复杂,就听老太太竟是向他也求证了一句:“是这样的吧,阿亦?”
钟亦很少碰到答不出来的问题,因为就算无法正面回答,他也能从侧面为自己找到n b应对,但现在,他发现自己真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可以随口告诉姜铎铎不要妄图让他讲道德,却没办法同样理直气壮地直面当事人。
“我年纪大了,阿也你块头也比我大了这么多了,我是抽不动你了。”说着,老太太便重新拿起了筷子,朝两人招呼道,“这顿饭我准备了一上午,说话归说话,饭还是要吃的。”
钟亦不了解老太太脾性,不知道这话是应该正着听,还是当教训话听,他是一直看张行止拿起筷子,才重新从桌上捡的筷子。
天色已然一点点暗了下来,钟亦其实早就吃饱了,但眼前两人都没放碗,他一个客人自然不好先放。
是他坐在位置上打出第一喷嚏,张行止才猛然醒神般看向了他:“饱了吗?”
“吃……啊啾!我吃饱了。”钟亦说着便扭头掩住口鼻又是一个喷嚏。
张行止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不再去看他阿奶,率先就把手里的碗筷搁到了桌上,他看了眼钟亦空空如也的饭碗,心里自责:“阿奶,我们吃好先回房间收拾行李了,您吃好就回吧,碗筷放着等我出来收。”
今天阿奶给钟亦盛的饭其实有点超过钟亦的饭量了,以钟亦的个性,平时是肯定会剩的。
张行止自己也知道,“对不起”只有第一次说的时候最精贵,遑论这还是一天之内说两次。
眼下带着人往自己房间走,让张行止再解释他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这些,他也有些张不开这个嘴,毕竟事后解释没有任何意义。
路上,是钟亦先出声问的他:“我晚上睡你房间?”
又一个让张行止难受的问题,尽管他不想答,但还是如实说了:“隔壁有客房。”
“嗯。”钟亦应完这句,便再没了反应。
张行止皱了皱眉,口口声声说喜欢钟亦的是他,现在把人带回来了,没有及时坦白,只能让人睡客房的也是他。
两人间的氛围几乎肉眼可见地沉闷了起来,张行止却丝毫没有办法。
他们回来的时候甚至没有收出第二个行李箱,只张行止一个三十寸的行李箱就全带回来了,眼下两人进到房间里,那行李箱就摆在张行止床边。
张行止的房间陈列很简单,跟他泉市的豪宅没什么两样,干干净净,几乎找不出杂物。
张行止打开行李箱往外拿东西的时候,钟亦就倚在一旁看着,看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山里晚上凉,你先去洗漱,其他东西我帮你放到客房。”
钟亦:“好啊。”
话音里一点听不出情绪。
张行止勉强自己说点什么:“想……泡澡吗?”
“好啊。”
“算了……你应该撑了,明天泡。”
“好啊。”
“想……”
“好啊。”
张行止:“…………”
钟亦还是那个抱着胳膊的姿势倚在边上:“不用问我,都行。”
张行止终于顶不住了,他以前完全不知道自己忍耐度这么低,仰脸便看向了钟亦,道:“我和里奥的父母都是在阿尔尼迈出事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就没特别给你说。”
钟亦只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道:“那就不说呗,也没人规定你非得给我说啊,没毛病。”
其实这事钟亦有所耳闻,当初取景阿尔尼迈原定并不是现在这座山,只是尽调发现那座山上去世了一对很有名气的极限夫妻,就被他授意避开了,张行止父母应该是他们取景敲定之后的事了。
“不是。”张行止单膝着地,皱着眉就想去拉钟亦的手,他想告诉钟亦他没有故意藏着理由,让钟亦误会自己会答应纯粹是因为喜欢他,但等他真正把钟亦的手握住了,话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得改口道,“院长只说了拍摄的事,没说我们的事,等晚一点,我会告诉阿奶的。”
钟亦就任由张行止拉着手,嗤笑道:“你是打算告诉你阿奶我们两个是床伴的事?如果不是,那就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我们’这种词,就不要再用了。”
潜台词再明显不过,喜欢不喜欢,从头到尾都是你张行止自己一个人的事,他没有点头说好,你自然也没什么报备的义务。
那时的钟亦是回了客房把手里的衣服全都拿衣架挂好,才后知后觉自己放在行李箱的丝巾,张行止好像忘了收出来。
另一头,张行止首先去把外面的碗筷收了。
早在老太太知道他要回来的时候,就不再自己洗碗了,张行止是站在厨房里把积攒在池子里的所有碗盘都处理完毕才出去。
叩响他阿奶房门时,他阿奶正坐在梳妆镜前安置她的饰品们,原本挂在她脖子上的丝巾,也被一并取下来放在了手边。
老太太只给了自己孙子一个眼角便将注意力重新收了回来,道:“不去哄人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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