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啸天绕过忙碌的工人,在顶上的小阁楼找到独自喝着闷酒的白牧晨。
阁楼没有多的光亮,就一盏散着橘黄色光线的小灯。白牧晨整个身影隐在暗色的光芒里,微偏着头,瞄见进来的人是他后,又漠然地转过脸,抓过个小杯,慢慢斟上。
凌啸天嗤笑,脸上浮出嘲弄的意味,“新婚三天,离家出走,你也算是人才了。”他凑过脸,轻呷,有些猥琐地说,“是不是新娘子不让碰?还是你......那个不行?虎的?牛的?熊的?老宅里藏着不少,也不知放了多少年,明儿弄几瓶给你?保准让新娘子没法下床......”
然而,就算他眼睛如何夸张地往白牧晨身下扫,白牧晨还是半丝笑容都没有。他靠在椅背上,想起什么似的,在桌下一番摸索,找出一包上次在一起时,凌啸天留下的烟。
凌啸天瞪着他熟练的把烟点燃,狠狠的往嘴里吸,张着嘴又把烟雾吐了出来。
“不会吸烟,还学抽!”他也从烟盒里拿出一支,叼在嘴里,白牧晨给他燃了火。
两个人就半闭着眼睛,吞云吐雾。
白牧晨是三个死党中最闹腾的,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深沉。凌啸天放下手头的一大堆事,也是潘小茵跑到他西边的工厂里,跟宁夏天胡说了一通,宁夏天好奇的问到他,他才感到不安,找到这里来。
他把手里的烟蒂往烟灰缸里狠狠一摁,“老唐这几天去哪了?怎么联系不上?找到家里,唐伯只说回了a城。可他电话却打不通!偷偷问了跟他的阿虎,说是唐家人早就慌了,四处悄悄寻他呢。老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伯要这样瞒着?”
白牧晨缓缓吐出个烟泡,伸出手想触碰,却看它在面前变成袅袅的一根朝另一个方向去了,沉沉地说:“连你也联系不上他,说明他是有意要躲着我们了。”
“躲?为什么要躲我们?”
凌啸天已听过宁夏天转述的话,眉皱了起来,“不过就让潘小茵撞到跟我姨长得有点像的女人画像,还是古代的,他有什么好躲的?再说,就算他真的喜欢上我姨,我姨跟我爸的感情,那是谁都没法插足,况且两个人还差别那么大.......”
他一想到老凌失魂是跟着从没见过面的沐雨落,陪着她一起痛、一起哭、一起死,把沐雨落整个人生都看通透;而沐雨落在a城行尸走肉,半死不活,也就是老凌陪了一夜,第二天就欢蹦乱跳。这两个人的遇见恐怕是冥冥中早就注定的。
成年人的爱情本应该有很多顾忌和猜疑,可两个人就像是情窦初开少男少女,当着他们小辈的面毫不顾虑的想亲就亲,想抱就抱。当他和沐榕在抗议两个人举止辣眼睛,跟年纪不符,老凌竟然振振有词,“谁说我们在这个年纪不能恋爱?凭啥我跟你姨就得为你们这些儿女做牛做马?你们可以做的,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身份?地位?年纪?一个人连自己想要什么,都怕这怕哪的压抑,由着道德绑架活到寿命长久,又有什么意思?!”
这一切都还是因为老凌是个有能力的男人,沐雨落是个心性坚强的女人,若是换成老凌矮穷矬,沐雨落病残丑,怕是彼此见过一面都不会再看第二眼吧。
这爱情要美满幸福,还得靠些外在的帮衬。
不过,他还是挺羡慕这两个人的,尤其是沐雨落。她年老色衰,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却用一双柔弱的小手在海城闯出一片天地,先是引起老爷子的注意,又在夜店被男人追捧,最后还把老凌这种暴躁乖戾的男人收得服服贴贴。没有年轻女子的资本,却活得比年轻女人冲闯多了。
老凌连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沐榕都委婉骂到,沐雨落在旁边窝在他怀里,频频点头支持。兄妹俩只得干瞪着眼忍着两个人天天在家亲密呢哝,那掉得一地的鸡皮疙瘩,都可以扫得几大箕畚了。
反正只要老凌在家,两兄妹能躲房里的躲房里,能在外面多消磨时间的多消磨。
这狗粮啊,他天天吃着,还真的有些扎心。
夏天不是个好摆弄的女人,动不动拳脚上来,打得他不是眼肿就是嘴青。一点不像沐雨落,两句话就会把生着气的老凌哄得喜笑颜开,巴不得天天跟着沐雨落去“飞鸟”上班。
他不舒服的左右挪动着身子,眉头复又皱起。
如胶似漆的两个人中间怎么裹进一个唐圣夜来?
唐圣夜不是喜欢嫩模小明星的,怎么会爱上徐娘半老的沐雨落?潘小茵说的话真是一点都不靠谱!这种误会的事情,他必须得先找白牧晨问个清楚,再想办法把它消除掉。
“你是来问我潘小茵的话的吧?”白牧晨低低呻【吟】,喝了一天的酒,却不知道为什么不会醉?他抚着一直在痛的头,把脸埋臂弯之间,闷闷的说:“我现在也搞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小辣椒?”
“很像?”凌啸天一怔。
白牧晨倏地抬起脸,眼神却是从没有过的惶恐,“我打眼看到不像,可仔细看又觉得像,因为那个女人五官跟小辣椒一模一样,只是年轻些......”他努力搜索脑海里的记忆,突然脑里像被针扎似的又痛起来,两副一模一样的画在他脑海里迅速地交织,“有点诡异!她虽然仙气十足,可脚下的花又会瞬息变化,明明繁花似锦,春风十里,却又血染大地,群芳衰败.......啊......”他抱着头,那头里像是有千万根针在一起狠命在扎,他疼得大叫,嘴里飞速地说,“女人衣裙上全是血,她胸口有个大洞,啊......她没心、没心......她脚下的花全变了,变成阴森的红,绵延看不到前.........啊,啊.......”
他脸色猛地变得雪白,感到脑时被针扎过的地方有什么被剥离,疼得大声哀嚎惨叫,腿脚像面条似的,没有力气的滑倒地上,身子蜷成了一团,抱着头四处翻滚嚎叫。好好谈着话的两个人,他猝然就转变,凌啸天被他夸张的大叫和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吓住,“小白,小白,白牧晨!”
白牧晨直挺挺的一动不动,他吓得探手去摸他鼻腔。
认识白牧晨十多年,没听说他有什么隐藏的疾病,身强体壮的一个人,怎么就疼得昏死?
他稳住跳得慌乱的心脏,拔通电话,“120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