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天,从S市连夜赶回的程非池吃上了叶钦研究出的新菜式——虎皮尖椒。
“怎么样怎么样?”叶钦满脸期待地看着程非池一口咬下去,“这虾肉我手打的,打了二十分钟才让它上劲,口感有没有很Q弹?”
程非池嚼了两下,眉宇间拧起几道浅浅的沟壑。
叶钦心里一咯噔:“怎么了,不好吃吗?”
吃完一个,程非池又夹起一个:“虾肉口感很好。”把尖椒翻转过来,“但是辣椒用错了,这是二荆条。”
叶钦没听过这个名词,拿出手机百度,照着图片跟盘子里的对比,丧气道:“我说怎么这么细呢,都塞不下什么虾肉……摊主还骗我说这种拿来做虎皮尖椒正好。”
说话的功夫,程非池又吃了一个,评价道:“对我来说正好,对你来说太辣了,不宜多吃。”
叶钦破涕为笑:“没关系,你喜欢就好,我可以把虾肉挑出来吃。”
两人就着一盘菜各自吃了一碗白米饭,中途叶钦碗里被程非池塞了无数次剔出来的纯虾肉。
吃完叶钦摸着肚皮感叹先前一个多月的营养搭配白折腾了,一餐回到解放前。程非池安慰他说:“偶尔不合理的饮食结构会激发身体的内在潜能,加速新陈代谢。”
“真的?”
“嗯。”
叶钦对程非池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当即乐颠颠地打豆浆去了。
打完回来围着沙发转悠,等程非池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抬起,赶紧抛出心中的疑问:“你从哪里听说二荆条这个名字的呀,我看百度上说是川菜必备?”
程非池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班上有个来自S省的同学,每年都要从国内带一捆辣椒来,他给我们科普过,说这种细细长长的尖椒叫二荆条。”
“哦……”叶钦点头,“你们学校华人学生多吗?平时都吃什么,学什么,玩儿什么呀?”
程非池一一解答,末了问道:“对我们学校感兴趣?”
叶钦低头玩抱枕:“嗯啊,这不我也要念大学了嘛,好奇一下。”
这是借口,其实他只是对哥哥去过的地方、经历过的事感兴趣。
程非池却当了真,在脑中迅速把年后的工作安排过了一遍,说:“等今年夏天,带你去看看,顺便去热带岛屿。”
叶钦尖叫一声,把抱枕甩飞,一跃而起站到沙发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激烈,又慢吞吞放下腿坐回来,摆出“一切都听哥哥安排”的乖模样。
等到程非池关电脑,才摇着他的胳膊声若蚊呐地说:“夏天还有很久呢……在那之前,哥哥能不能先陪我去趟六中啊?”
时间定在2月14号,程非池26岁生日的后一天。
刚下飞机,程非池就直奔六中去了。
叶钦等在路边的银杏树下,见到人来了也笑不出来,头一扭噘着嘴巴走在前面,松掉的鞋带一甩一晃十分惹眼,程非池上前要帮他拿包他也摇头不肯,直到收到一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玫瑰花,脸色才有所缓和。
他不是生气,就是觉得这时间该死的不凑巧。春节没能在一起过也就罢了,昨天他在首都有工作,程非池偏偏也临时有事回了S市,生日都没能一起过,早就设想好的一系列庆生活动全都泡了汤。
生日生日,就是出生的当天,推迟一天过还有什么意思?
两人并排走在通往六中后门的小路上,叶钦看着手上的花,扭捏道:“这次没事先约好,就算了,下一个生日,下下一个,再下下个,都要跟我一起过。”
“好。”程非池一口应下,并追加保证,“不跟你过是小狗。”
寒假尚未结束,六中后门的停车处空无一车。叶钦许久没回来这里,扶着外围的栏杆往里张望,因为进不去埋怨说当年要是弄了围栏就不会有那么多车被偷了。
程非池表示赞同:“当年要是有围栏,我的车胎恐怕也不会被某些人扎破了。”
哪怕知道他在逗自己玩,叶钦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徒劳争辩道:“那那那不是我扎的,是周封他们,我只是放哨……再说后来不是帮你擦车补偿了吗?”
虽然是在威胁下勉为其难擦的,还委屈得险些掉眼泪。
学生放假的日子,学校大门还是得有人看守。如今六中条件好了,后门改成了电动门,边上还建了个岗亭,保安大叔正坐在里面开着电暖气打瞌睡,被敲窗户的声音弄醒,老大不高兴地给窗户开了条缝:“学校重地,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程非池和叶钦一块儿喊了声“叔叔好”,他才睁开眼睛盯他们仔细一瞧,惊讶道:“是你们俩啊。”
后门的保安大叔还是原来那位。当年两人谈恋爱,酷爱在学校里的人都走光之后从后门偷偷溜,好几次撞上这位保安大叔,有时候门都关上了,愣是靠叶钦死乞白赖地追着说好话,大叔才勉为其难地帮忙把门打开。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咳,现在不能叫小鬼了,你们两位校友,在念书的时候就成天给我找麻烦,每天逗留到最后走,还说什么在教室补习,”保安大叔边遥控电动门边吐槽,“当我瞎呐,教学楼黑灯瞎火没哪个教室亮着灯,你们俩是在厕所隔间里补习吗?”
叶钦伸着左脚,由着程非池帮他系鞋带,笑嘻嘻地说:“就是在补习啊,我们认真着呢。”
保安大叔嗤嗤地笑,两撇小胡子吹得飞起,盯他俩打量一会儿,又道:“你们俩是兄弟吧?我看是,总见你们同进同出,恨不得穿一条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