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然翻白眼:“没问你,我要听阿钦自己说。”
女人在这种事情上的直觉分外灵敏,她好奇心爆棚,非要听叶钦亲口给个答案。叶钦歪靠在车窗上闭眼假寐,闻言“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想撬开他的嘴问出名字是不可能的了,孙怡然不死心,扭头环视整个大巴车。
正如周封所说,她也看不出来哪个女孩子能让叶钦暗恋上。叶钦看着又酷又拽,实际上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单纯的一个,年纪又小,这会儿处在青春叛逆期的开端,中二病还没犯完,让他在感情方面开个窍比开任督二脉还难。
巡视一圈无果,孙怡然失望地撇撇嘴,坐回座位上。
扭头时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坐在后排的程非池,他正往这个方向看,眼神相撞后又淡然地调转目光看窗外。
心脏不知怎么的猛跳几下,孙怡然拍拍胸口,想着他毕竟是自己曾经追过的人,把从心底涌上的异样感觉和不符合实际的大胆猜测压了回去。
临近七点,参加交流会的学生们在六中门口解散。
学校大门已经关闭,程非池沿着围墙绕到后门取自行车。雨渐渐停了,坑洼不平的地面像被油彩涂得深浅斑驳的画布,一脚踩下去吧嗒一声,水花四溅。
经过第一个红绿灯时,程非池看到一辆银色轿跑停在路边,不远处叶钦举着手机跟谁讲电话,兜帽盖在头上,遮住大半张看不清表情的脸。
红灯有60秒长,足够两人看见对方。叶钦立马换了个手拿手机,顺势转身背对人行道,半分钟后挂电话开门上车,油门轰得很急,经过程非池身边时车轮溅起两三尺高的水花,碰湿了他左边裤腿。
到家之后,程非池先回房间把裤子换了。今天程欣做了晚餐,简单的清粥咸菜还有馒头。
大概是料定他不会在饭桌上出口为难,程欣问他今天的交流会怎么样。程非池说:“挺好的,但我没有留学的打算。”
“如果是因为钱的事,不用担心……”
程欣话说一半,被程非池横空打断:“您不是说过,他给我的东西可以由我自行处置吗?”
程欣怔住片刻,语调缓慢道:“不要任性,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是最愚蠢的行为。”
程非池被“愚蠢”两个字堵得说不出话。很小的时候,程欣就拿周遭的孩子举例,告诉他什么样的行为是蠢笨的、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他也一直按照母亲的要求严于律己,哪怕母亲从未夸过他一句,在他面前连笑容都吝惜给予。
到头来,她还是不关心他的想法,仿佛把他当做一个只需被动接受、服从命令的傀儡,从不问他喜不喜欢,想不想要。
即便这样,程非池还是不断在心中说服自己,哪怕身上的枷锁日益沉重,也都源于程欣对他的爱和期望,他不应该对此抱有怨言。
终是没将那句话问出口。吃完饭,程非池丢下一句“我不会出国的”表明立场,便转身回房。
次日是星期天,程非池上午给魏嘉琪补课,下午去时代广场的快餐店兼职。
傍晚有人包场举办生日会,打扫完场地,几名员工一起用气球装饰餐厅。
打气筒在吴蕊那里,程非池吹了个粉色的,往墙上挂的时候,冷不防想到那个爱穿粉色衣服的小家伙。
还有昨天雨中那场惊心动魄的表白。
程非池有点诧异于自己下意识用的形容词,可仔细一想,惊心动魄这个词再恰当不过。当时他的心跳很快,生怕叶钦不管不顾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造成无法收场的局面。
他曾碰到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表白,其中不乏有几个看起来情真意切的,可是只有这么一个让他方寸大乱,既没办法同意,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程非池坚信年少的所谓爱慕最是虚无缥缈,风一吹就散了,可是牵挂已经在心底萌芽,砍不断也拔除不去。
心不在焉地把气球往墙上系,只听在门口的吴蕊喊了一声“大帅哥那是不是你弟弟啊”,程非池想也没想就跳下梯子,快步追了出去。
站在人来人往的道路中央,他才回过神,惊讶于自己过激的举动和失衡的心率。
原来昨天的心跳加速,并不仅仅源于对未知状况的紧张和恐惧。
此刻的叶钦躲在墙角边气喘吁吁。
他从无聊的家庭聚会中逃离,开着车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了几圈,在油箱即将见底时,刚好停在时代广场附近。
本想进来吹吹暖气,顺便去之前没去成的甜品店坐一会儿,上楼看见那家门庭若市,队伍排到电梯口,登时一点兴致也没有了,随便在附近买了杯奶茶,咬着吸管瞎转悠。
要怪就怪时代广场地方太小,转着转着就到那家快餐店跟前,还被店员姐姐抓个正着。
按着胸口抚平呼吸,叶钦扒着墙探出半个脑袋看,程非池已经转身回去了,留下玻璃门后的一个背影。
他一面狠狠松一口气,一面又忍不住恼火,你就不能再往前走两步吗?
作者有话说:来不及了,先发一半。
第二十一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