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有脚步声停下,眼前的考卷上投出一片阴影,应是有人站在了自己的桌前,江三言只浅浅意识到这些,并不给自己思考试题以外的时间。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声“在生死大事面前,这些都不值得自己分神”,便思绪不停地继续挥墨。
半刻钟后,试卷上的阴影更大了,眼角的余光几乎可以瞥见一道明黄色的衣袍,头顶上方也传来一声不自然的轻咳。
“啊呀!陛下饶命……陛下恕罪。”后方有一考生因为这一声轻咳打翻了砚台,直接被侍卫拖了出去。
周契北不悦地看了眼被侍卫拖走的考生,然后视线又回到面前这位丝毫不受影响的女子身上,他方才特意上前,离桌案更近了些,甚至不自觉的地咳了一声,但眼前这人却始终仿若未闻一般。
果然是徒弟最肖师傅,这胆大妄为的性子,和当初藐视皇威的李铢如出一撤。他略有些乏味的又看了一眼,便转身回到了龙椅上。
待到殿试结束,负责参与批阅考卷的大臣们犹豫之后,把那份烫手的山芋放在了一甲里面,如此一来就是由皇帝最后最决定了。
若是皇帝不喜,再打下来就是,若是皇帝失望,那就要问责了。所以,他们不奢望龙颜大悦,揣测圣意这种事,但求无过就是了。
礼部与翰林院按例选出三名一甲賜进士及第,五十名二甲赐进士出身,剩下四十七名三甲赐同进士出身。而皇帝要做的就是最后一步,选定三名一甲考生的名次,决定谁是状元、谁是榜眼、谁是探花。
入夜,钱小乔看着忧心忡忡的人,吩咐霜儿去取了一壶酒来:“这是去年的桂花酿,如今暮春,正是喝它的好时候,三言要不要陪我小酌一番。”
“好。”江三言欣然应下,暂且把担忧放在一边。
“再不济也是个同进士出身,不必太过烦忧,不是你说的吗,在生死面前,这些都不值一提。”钱小乔浅笑,缓缓倒满两杯酒。
这些日子以来,她顾忌着江三言在紧密备考,担心打扰,便一直在外忙碌,如今酒楼的事已基本谈妥,殿试也结束了,她们难得这般坐下来把酒言欢。
江三言浅叹一声道:“我只是想锦上添花罢了,若是同进士出身怕还要候缺,最理想的就是一甲或是二甲,也好外调做个父母官,造福一方百姓,这一世才不算白活。”
她想起殿试上,留京的话大概率会进翰林院,更有可能会从最底层做起,看当今圣上的态度对自己似乎没有多少善意,只怕在翰林院熬到白发苍苍也难有建树啊。
“这人与人啊果然不同,我就从未想过去造福百姓,远不及你忧国忧民的胸怀之善。”钱小乔暗自摇头,人生苦短,她一向信奉的都是做好自己便可。
江三言举起酒杯轻笑一声,问道:“若是我不在旁,你遇到上次葛颜儿的事情,还会伸以援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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