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淳风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的时候,之前二人亲密接触还能说是临渊刻意引诱,可这次是他自己伸的手,总不能还往临渊身上推,更何况被捉了个现行,实在失礼。
曲淳风已经不敢与临渊对视了,他紧紧捂着自己的伤口,偏头避开他的视线,肚子要解释的话堵在喉咙口,却怎么都说不出,因为过于紧张,后背已经出了层汗:姑娘在下在下并非有意轻薄
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声音已经快要震破耳膜。
曲淳风只觉得喉咙干涩,从前坦荡的心怀不复存在,现如今是他心中有愧,心中有鬼,心中有虚,僵着身形,好半晌都不敢转过身,无意识攥紧肩头伤口,因为疼痛才清醒了几分。
临渊不明所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曲淳风捂着肩头的那只手上,只见对方指缝间溢出了淡淡的鲜血,眉头皱,强行把曲淳风的手拽了下来,果不其然发现他的伤口已经崩裂,衣服被血浸湿了小块,红艳艳的刺目。
临渊有些生气,但又发不出来火,只有用力摆动的鱼尾泄露了几分心情,他攥住曲淳风骨节分明的手,见指尖上面有血迹,殷红的舌尖轻舔,将那抹铁锈红吮了个干净。
湿湿软软的,却又有些冰凉,像蛇的信子。
临渊背着阳光,高挺深邃的五官便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眼角眉梢风情具现,颗泪痣明晃晃点在眼下,美得妖气,雌雄莫辨。
他靠近曲淳风,直勾勾盯着他,声音沙哑惑人:你怕我?
像妖孽在引诱仙人堕落。
曲淳风心跳漏了拍,他闭目,不敢看那双墨蓝色的眼睛,眉头紧皱,言语苍白且无力:姑娘误会了
临渊冷哼声,心想正人君子就是讨厌,他睨了眼曲淳风的肩头,见血没有继续往外流,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心想不就是摸个尾巴吗,何至于这么惊慌失措?
临渊抱着自己的尾巴,然后爱惜的摸了摸,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漂亮,末了把尾巴搭在曲淳风的腿上,大方且单纯:给你摸。
曲淳风:
临渊不知道,曲淳风没有摸鱼尾巴的习惯,他上辈子只会把鲛人的鳞片点点拔下来,用来研究长生药。
第104章 你想要什么
那条墨蓝色的鱼尾就静静搭在曲淳风腿上,还带着些许湿湿的沙砾,临渊大抵觉得这样不好看,还抖了抖尾巴尖,直到把沙子抖干净才罢休。
他的尾巴最漂亮!
曲淳风:
临渊等了半天,也没见曲淳风有什么动静,好奇的抬眼看向他:你为什么不摸了?
语气有点不易察觉的小失望。
曲淳风闻言不自然的偏过视线,面上看似平静,但白净的耳朵已经红了个彻底,他似乎想把临渊的尾巴推下去,但想起刚才的事,无论如何也没敢再去碰他的尾巴,一双手藏在袖子里,紧了松,松了紧,已经出了薄薄的汗渍。
曲淳风声音艰难:姑娘,你我非亲非故,此举不妥。
也不知道刚才谁摸尾巴摸的那么欢。
临渊听见他一直叫自己姑娘,尾巴不乐意动了动,轻轻拍在曲淳风腿上,隔着一层布料,触感凉凉的:我叫临渊。
临渊?
曲淳风意识到这是鲛人的名字,内心默念了一遍,心想明明是个姑娘家,怎么取了这么个冷硬的名字,正欲说话,却听临渊补充道:你是我的伴侣。
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曲淳风大概能明白伴侣的意思,就和人类世界的夫妻差不多,闻言诧异的看向他,却对上鲛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与坦荡,不由得顿了顿:姑娘,你我并非同族,是不能成婚的,你还是另觅他人吧
话未说完,曲淳风忽然想起他们已经结了鱼水之欢,自己相当于占了临渊的清白,让对方日后该如何寻觅伴侣?
大楚礼教森严,对于女子的一言一行都有极其严苛的规定,更遑论失洁这样的大事,但凡家世清白的男子都不会娶一名婚前失贞的姑娘。
曲淳风下意识以为鲛人一族也是如此,于是话说了半头,就渐渐息了声,一个人怔然出神。
临渊见他久久不语,心想这名人类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他的声音已经很好听了,他的尾巴也很好看,但对方似乎一点也不动心,反而避如洪水猛兽。
那件国师袍上带着一块鱼龙令牌,是墨玉所雕,日光下看起来颜色柔和,通透无比,临渊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但不知道为什么,玩了半天也高兴不起来,干脆一个人躲去了礁石后面。
难过吗?
肯定是有的。
临渊低头捏着那块鱼龙令牌,心想人和鱼真的不能在一起吗,但是他真的喜欢那名人类,虽然对方呆板又无趣,但有时候对自己也很好。
临渊摸了摸手腕上包扎伤口的布条,又摸了摸身上穿的衣服,心里有些没由来的舍不得,鱼尾静静搁在海岸边缘,海浪一波波的冲刷着,带走了上面沾着的沙砾。
他在想事情,曲淳风也在想事情。
临渊虽然与曲淳风想象中的妻子形象相去甚远,既不温柔也不娴静,但曲淳风想,他应该是不讨厌那名鲛人的,对方甚至几次三番救过自己的命,真要论起来,他现在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娶,对方以后该如何嫁人?
可若是娶了,临渊鲛人的身份又无疑是个麻烦。
他们谁也没有主动说话,到了晚上的时候,临渊又不知游去何处,摘了一堆果子回来给曲淳风,自己则待在礁石后面,囫囵吃了两条鱼,继续思考着对于鲛人来说,有些过于复杂的人类感情。
曲淳风重新生了一堆火,坐在火堆旁,捏着红艳艳的果子,莫名有些食不下咽,他抬眼看向礁石,没看见临渊的身影,只瞧见半截露出来的鱼尾巴。
鲛人血大概已经发挥了作用,曲淳风的伤势正在渐渐愈合,他试了试,勉强聚起一丝力气,然后用剑撑着从地上起身,左手捂着肩头伤口,走向了那块礁石。
临渊在发呆,又不像在发呆,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手里的玉佩,看起来专注,实则兴致缺缺,等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耳尖动了动,却没抬头,也没出声,只是摸了摸自己尾巴上的鱼鳞。
曲淳风欲言又止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姑娘
临渊抿唇,用尖锐的指甲戳了戳手中那块玉,发出一声轻响,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曲淳风见状,在他身旁缓缓坐了下来,见临渊一直玩着那块陛下御赐的墨玉,不知想起什么,犹豫一瞬,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样物什,然后递到了他面前。
曲淳风缓缓摊开手,只见掌心静静躺着一枚串琉璃珠的貔貅玉坠,精巧可爱,重要的是亮晶晶。
他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临渊,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
临渊见状尾巴控制不住的轻轻动了动,他想忍,但是没忍住,用尖锐的指甲在曲淳风掌心轻轻拨弄了一下,歪头问道: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