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舞暂歇,乐韶歌便抽空询问,“苏迷卢山有多高?还有多久才能到山巅?”
乐神才骤然从微醉中清醒过来一般,“太久没跳得这么尽兴,我差点忘了——苏迷卢山高八万四千由旬。圣尊若想见我们时,须臾便到山巅。此刻还没到,想来圣尊……”她稍稍懵了片刻,果断选择自欺欺人,“是还不知我来了吧。”
乐韶歌:……等等。
“你不是说天帝无所不知吗?”
“圣尊当然无所不知——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才会偶尔忽视一些不重要的小事嘛。”
“……那,怎么才能让天帝注意到我们?”
“用诚意打动他啊。圣尊心最慈悲,是拒绝不了虔诚执着的情愿的!”
“具体该怎么做?”
“一直向上飞呗。八万四千由旬而已,飞得慢点,够飞二十八个日出。足够打动圣尊了!”
乐韶歌:……
这时,那总也没有尽头的苏迷卢山柱上,似是突然多了个高台——便如郁孤台般,孤石独出。
那少女似是愣了片刻,便带着乐韶歌落足其上。随即肉眼可见的消沉了起来。
“——圣尊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她说。
但显然,这位“圣尊”,确实是不太想接见她们的。
那少女比乐韶歌还要消沉。然而这位天帝直白明了的表态,还真让乐韶歌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我并不一定非要见天帝的。”她说。
“但是我想见他啊!”少女沮丧的抱着腿坐到角落去了。
“……”乐韶歌问,“这一句他听到了没?”
空气寂静无波。
少女于是更加沮丧,“……他肯定听到了。”
“……你很喜欢天帝?”
“嗯。”少女闷闷的应道,“……我是为他而生的啊。”
倒是让乐韶歌想起了不知在何处读到过的神话——圣尊证得正果时,宇宙为此感到欣喜。于是天降异香,仙乐飘飘。香间神与乐神便于其中诞生,她一现世,便情不自禁的环绕着圣尊飞舞。
乐韶歌一直只当这是神话……但眼下,她所处似乎正是神话的时代。
乐韶歌便道,“在我的时代,没有天帝,却依旧有香与乐舞。有些人是因某件事而诞生的,但诞生之后她便不再是为这件事而存在的了。圣尊他‘洞悉一切未来’,心怀悲悯怜爱。一定早已知晓这种未来,也不愿你为此难过。”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那少女为她解读,“圣尊听到了。”
“嗯。我想他不会同我计较的。”
“这句他也听到了。”
“我猜是的。”乐韶歌便在少女身旁坐下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不要这么难过了。”
她们安静的坐了一会儿,少女沮丧的问道,“你不是急着去找你的阿羽吗?”
乐韶歌道,“嗯。”停顿许久之后,她才又说,“……但我想你说的对,他应当只是回归本相,把我给忘了吧。这不是很紧急的事。眼下我更担心你。”
少女愣了片刻,“你……你也太薄情了吧。”
“嗯?”
“被他忘掉,你就不难过吗?”
“……”
她很难过,乐韶歌想。她被自己依旧记得的人,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已不再有任何特殊之处,甚至就连她也只是个寻常陌生人罢了。然而她却依旧记得一切,记得他。
怎么可能会不难过?
阿羽叮嘱她——“让我记起你。”
可是,已经失去了这段记忆的他,真的想要“记起”一切,真的能记起一切吗?会不会纵然听在耳中,相信这是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往事,却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她失忆过,她很清楚,在失忆之初当阿羽追过来时,她只感到过去所欠的情债是一种蛮不讲理的负累——陌生人的示爱,只徒然令人感到惶恐失措罢了。
她可以找到阿羽,设法令他回忆起一切。但她不能亲口告诉他一切,更不能以曾经的恋人的身份出现。
这过程必将是漫长的。
在过程中她也许会一遍又一遍的在不经意间回忆起他的耐心和温柔,而后猝不及防的被追忆刺伤。直到他再一次爱上她。
可是……乐韶歌莫名的竟也会疑惑,她真的想要再一次同他相爱吗?
在相恋中几次三番的轮流失忆,人生各自重启之后,这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会不会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不般配的,不被祝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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