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他便高高的仰起了头——他毕竟是罗刹后裔,他的眼睛能看到常人所不能见的幽明意志。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败因。
——他的面前,是无数人的愿力所凝成的罗刹真身。确实如上古传言所说,既男且女,既恶且善。男则极丑女则极美。恶则嗜人好战所向披靡,善则大愿慈悲舍身地狱,荷担一切世间诟秽,度化一切罪苦众生。
而此刻,那罗刹身怀他从未能企及的巅峰修为,兼具男女双身、善恶二相——同时向他宣判的罪孽与惩罚。
巨大的降魔宝杵向他击来。
越清光哈哈大笑,张开手臂,迎接自己的末日。
“去告诉他们吧,”在最后时刻,因修炼天残道而丢失的某些记忆忽然找回了,越清光终于记起自己当初入道的初衷。可惜已太晚了。他叹息着,释开了加在蟾蜍身上的契约,“莫要笑我今日败亡——一个都跑不掉的。”
仵官城,解放。
第112章
当白翎飞上战场, 阿羽奏响琴音时,不论是遗珠楼之人还是其余的反抗众,就都已经知晓他不是蒙清了。
但当此之时暴露秘密挺身而出之人,他究竟是谁伪装、因何伪装, 还有什么重要的吗?
当战斗最终结束时, 杜尔迦众根本就没有追究阿羽的身份。
他们欢呼着庆祝胜利, 一如既往把他当可信赖的同志, 甚至有不少人一哄而上直接把他抬起来, 当扭转战局的英雄般扛着四处向人炫耀。
香音界中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大都十分含蓄——当然也不乏有放任本性、特立独行的异类, 能荒唐成自然, 毕竟搞艺术的嘛, 不可能人人优雅。但大致上, 因为喜悦就把别人扛起来乱跑, 甚至欢呼着抛接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何况阿羽素来清冷孤高, 纵使同门同辈中人对他都是仰慕居多。谁敢冒犯?
乍被扛起来时,阿羽本能排斥。但天魔也有天魔的不便之处——他很怕自己轻轻的推拒, 可能就会要了这些毫无修为的部众性命。反而只能乖乖被人绑架, 全程默然无声,顺从无抵抗。倒像是他很乐意如此似的。
直到他被人扛着送到了乐韶歌和乐正徵面前。
阿羽:……
乐韶歌:……
乐正徵:……
乐韶歌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了声,便见阿羽满面通红,露出了羞恼的神色。
他师姐也只能赶紧见好就收,说服众人把他放下来,商量正事。
结果刚放下来,就被他师父乐正徵给一把抱住了。
阿羽更恼——不用抬头他就能想象自家师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没出息模样。
每每他想要表现出自己的成熟和可靠时,就会被师父当小孩子待;每每他终于得到机会和师姐独处时,就会被大猪蹄子师父毫无自觉的破坏;可只要他一觉得还有师父这根顶梁柱在, 未来还很漫长岁月还很安稳时,他师父肯定就不会到场……这些,简直就是阿羽修道生涯里最熟悉的噩梦。
可当他推开师父准备发火时,却见他衰老憔悴的模样。猛的便哑口无言了……
对了,师父一直在外追捕乐清和。并且已被乐清和镇压多年,重伤衰弱了。
原来……那些日常已结束了这么多年。
但让他反过来抱一抱师父,他又没这么坦率乖巧。
到底是乐韶歌扑上来,欢快的和他们抱在一起。解除了阿羽的愧疚,也满足了他心底真实的愿望。
可惜师父照旧不合时宜的感叹了一句,“如果舞霓也在这儿就好了。”
阿羽:……
乐韶歌笑着,“嗯,待此间大业功成,咱们一道回九华山投奔她去。”
大战的兴奋过后,所有人都疲惫不已。
但乐正徵和遗珠楼众依旧得打起精神接管仵官城。至于后续事宜,则得在此之后再做商议。
乐韶歌这个从天而降的外来人士,和乐正羽这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士,不便于参与接管。便也难得有了小半日的闲暇时光。
乐韶歌便拽着阿羽又去了青荒崖。
落地也不多说,先伸手揽住脖子,亲了上去。
阿羽也只短暂错愕,随即便闭上眼睛,回吻了她。
这一次他没有再因畏惧天魔之力失控,而在解衣服这一步玩什么悬崖勒马。
终于两心如一别无旁骛的云雨巫山,合奏一曲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
云雨过后,雾散天明。
满地繁花异草盛开,四处啁啾鸟鸣。
阿羽靠着崖壁坐着,乐韶歌便靠在他的怀里,贴着胸口听他的心跳。
“太久没有听过你弹琴了。”她说。
阿羽依旧惜字如金,手指梳理着她散开的头发,嗓子里就沉沉哑哑的一个“嗯”字。
乐韶歌道,“当年在九华山,第一次听你的琴声便被迷住了。空灵出尘,却又慈悲温柔。再无旁人能奏得出。”
阿羽:……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