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场矛盾风波消弭在了无形当中,明夷坐在凉亭中,听高渐离弹奏起了筑。
今天高渐离弹奏的不是大雅之乐,而是一首慷慨激昂的战歌,听着仿佛回到了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战场之上,让人心生澎湃。
一旁荆轲听着听着也起了兴致,随着节拍高声唱起了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青年的声音明亮激昂,倒与筑声也十分相配。
孙吴刚才带了酒过来,都被自己喝光了,此刻已有醉意,开始抱着好兄弟荆轲,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壮志难酬的不如意之事,说到最后,就开始相拥而涕,好像周围没有人一般。
高渐离见状对明夷说道“姬女见笑,我等狂放无理惯了,从前在市井之中也是如此。”
“此乃一片赤子之心,我怎会见笑。”明夷微笑说道。
明夷想起了之前还在齐国时,师傅盖聂和她说的一件事。
师傅盖聂没有父母亲人,最初是在榆次那边的山林被师门捡到的,后来也就以榆次为自己的故乡了。
一年前盖聂路过榆次,然后心血来潮在故乡小住了一段时间。
当时荆轲也在游历天下,恰好路过榆次,不知怎么也听说了剑客盖聂的名声,然后特意去拜访他,然后一同讨论剑术。
这在当下是十分正常的举动,有名无名的剑客游侠,如果碰到总会互相切磋一番,好扩大自己的名字和精进剑术。
盖聂也按照惯例接待了荆轲。
然而,这场切磋不怎么成功,或者可以被称之为十分糟糕。
一向喜欢直来直往爽朗性情的盖聂被荆轲那“识时务者为俊杰”、“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的言论惹的十分暴躁,当场眼神就冰冷下来,还泄露了一点杀意。
被一个剑术远远高于自己的游侠这么冷漠的盯着,荆轲感到压力巨大,为了生命安全,立刻就告辞离开。
屈渊觉得二人之间无冤无仇,这样做不妥当,劝师傅再把人叫回来,没想到荆轲已经马不停蹄地坐上马车离开了榆次。
屈渊很不理解荆轲的做法,盖聂却说这很正常。
“方才我冷眼看那荆轲时,他胆怯恐惧到流出冷汗,连再反驳我都不敢,这种人,又岂会有胆量继续留在榆次面对我。”盖聂说道。
明夷静静凝视着不远处正在与友人抱头聊天的荆轲。
如果一次算是意外的话,那之前因为和鲁句践因为争执六博棋的路数,荆轲同样选择了悄无声息地逃走。
这种人,将来为什么会有胆量去秦国刺杀秦王?
见对面女子的眼神总往同一个人身上瞧,高渐离问道“姬女为何一直望着荆轲兄弟看?”
明夷回头,笑问道“听闻荆轲大侠之前是卫国人?”
“不,荆轲本来是齐国庆氏的后裔,后来才迁居到了卫国,几年前他还去面见了卫元君,想要在卫元君帐下效力,可惜未曾得用。”高渐离惋惜说道。
“也幸好没有得用,否则如今不也被卫王牵连了,待在野王邑那地方潦草此生。”明夷劝解道。
秦国灭亡魏国以后,就将原本依附于魏国的卫元君连同旁支亲属一同迁移到野王邑,然后派人看管了起来。
有生之年,只要秦国没有灭亡,那些人的命运也就固定了。
高渐离略一思考,豁然开朗。
“也是,下次荆轲在为此事心情郁结时,我便以此话来劝说他。”高渐离笑着说道。
第124章
燕太子丹的变法提议,果不其然,在燕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太子搜罗的门客会吹捧变法的主意好,燕国朝堂上的公卿大臣可不会。
作为既得利益者,谁能忍受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被瓜分出去,然后作为战士功绩的奖励,在燕太子丹讲出自己的变法决定以后,几个年老的大臣,直接言辞恳切的当庭下跪,恳求太子收回这个主意。
奈何燕太子丹是铁了心的要变法!
在燕太子丹眼里,如今强秦在侧,燕国风雨飘摇、国力江河日下,如果再不变法,他朝秦国的大军攻来,或是又以阴谋诡计挑拨齐国和赵国攻打燕国,燕国肯定毫无还手之力!
让他一辈子被压在赵政的阴影之下不得翻身,燕丹做不到!
面对这些顽固的大臣,燕丹最开始还有一点耐心,在朝堂上循循善诱的试图说服他们。
比如说“治理国家没有一成不变的办法,有利于国家就不仿效旧法度,所以商朝因为不沿袭旧法度而能得到天下,夏朝因为不更换旧礼制而灭亡。反对旧法的人——比如孤,根本不值得你们如此非难,而沿袭旧礼的人——比如尔等,也不值得赞扬。”之类的话。
总之,大多都是拿当年商鞅舌战秦国旧贵族的话来反驳。
既然燕太子丹都这么说了,那当年商鞅在秦国被仇视的那一幕,也就被毫不客气的在燕国重新上演了。
碍于燕太子丹未来还是他们效忠的王上,贵族大臣们没敢直接唾沫横飞地骂他,只能一个个的聚集在燕国王宫里,哭天喊地的恳求燕太子丹收回成命。
“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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