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她的嬴政挑眉问道:“不生气?”
“生什么气?……”明夷有些不解的想了几秒,随后不以为意的说道:“……怎样修筑死后陵墓,都是陛下之权,我怎会因你不为我退让而恼怒。”
况且想要改善那些刑徒的境况,未必只有非要将陵墓建造简陋一条路可走,就像现在一时半刻想不出对策,并不代表将来的数年时间都想不出来。
嬴政微微愉悦,想了想秦国如今的局势,又说道:“等朕统一天下之后,可大赦天下,使骊山罪轻之人重为庶民。”
至于干了烧杀抢掠罪名重的那些人,就想都别想了,一辈子在骊山劳作到死的命。
明夷忍不住在嬴政脸上亲了一口。
等到晚上入睡就寝时,躺在床榻上的明夷突想起嬴政之前口中的没钱,戳了戳身边青年的腰间。
“陛下可否安睡?”明夷问道。
嬴政翻了个身正面对她,说道:“还不曾,有事?”
“方才泡温泉时,你说的内史没钱——?”明夷拖长了声音问道。
听她原来是要问这个,嬴政安心的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无妨,朕已有解决之策。”嬴政说道。
“是什么?”明夷问道。
“齐国依仗盐铁之利,收遍天下钱财,等朕攻打下齐国以后,其国库全归秦国所有,自然能解内史之危。”嬴政说道。
朦胧的微光里,青年君王的神态安详平静至极,仿佛根本不是在说灭别人的国、抢别人的钱。
明夷“……”
“这……恐怕不是长久之策。”明夷有些艰难的说道。
抢来的钱再怎么节省花,也终有一日会花干净,自身有办法赚取钱财才是正道。
嬴政却再也没有说话,仿佛已经沉沉睡去。
明夷暂时还没有睡意,以手支颐,顺便开始思索起来将来要如何开源节流。
可惜她实在不是治国的那块料,以前遇到问题后,都是知道有后世的标准答案,然后直接告诉嬴政完事,而那些法令到头来根据秦国的实际状况,加以调整和颁发,使之真正完美实行的,还是嬴政。
在脑海子里面过了一圈盐铁专营、白鹿皮币、算缗告缗,又纷纷否决掉这些馊主意,明夷翻来覆去好几次,最终忍不住轻微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叹气声落下的同一时,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明夷身体一僵,紧接着平静说道:“陛下没睡?”
“没睡……”嬴政半坐起来,露出大半肌理优美的胸膛,饶有兴致的说道:“……明夷苦恼之态,甚是有趣。”
她可不觉得这有什么有趣,面无表情的盯着对面青年。
“安心,此事朕已然有解决之策……”顿了顿,嬴政又说道:“并非抢劫他人国库和对商人收以重税。”
自从完完整整的知道了上一世的凄怆下场后,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就开始在心里不断思索上一世的政策有何不可取之处。
其中有一条,就是对于商人的打压。
事实证明,这根本没什么用,到头来被打压的只是那些小商贩而已,真正有积蓄的大商人根本不在乎那点打压,甚至还趁此机会又扩大了自己的经营,就好像巴郡寡妇清和乌氏倮一般,有数万家仆不说,甚至还养了几千人的军队。
上辈子为了就近看管这几人,他还将这二人和其他豪强一并迁来了咸阳,给予了封君的虚名,又允许他们上朝听政。
思索到这里,嬴政喃喃道:“虽说重农抑商,但商之一道却不可打压太过,否则无人来往贩卖各地有无之物,物滞于流通,久而久之,弊大于利。”
那就好,明夷倦怠着打了个哈欠,放空思绪陷入了梦乡。
……
久久没有听到回答声,嬴政偏头一看,见身边的女子已然酣睡。
等观看完骊山工程进度,回到咸阳以后,又有一个好消息传入了秦王耳中。
——郑国渠修建完毕了。
上一世,这条水渠修建了足足十年整。
而这一世因为秦王的看重,再加上连灭四国时不断有他国的隶臣妾被传到河渠上充当苦力,这条工程量浩大的的水渠竟然比上一世提早了一年多修好了。
当水渠修建好的那一刻,泥沙量众多的泾水顺着渠道奔涌而向泽卤之地,滋润了整个关中地区四万余顷的土地,使周围金灿灿的农田当年就获得了巨大丰收!
看完内史送来的关中收获粮食数量的奏章,嬴政的心情无比愉悦,当即下令嘉奖了郑国。
黄河附近农田,一亩地每年收获的粮食大约是一石半,而今年因为郑国渠的修建成功,这四万顷土地大多都收获了六石四钟粮食,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这几日的咸阳城郊外,处处都有农人欢呼雀跃。
于他而言,庶民到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攻打楚国的军粮终于有了!
秦国这辆战车,又可以开动了!
思考了片刻用什么理由开战,嬴政挥手招来了尉缭,命令他去传几句流言,一定要传的天下皆知。
——春申君身为人臣,假冒子嗣血脉充为太子悍,如今楚王年老病重,楚国芈姓熊氏血脉即将断绝,王气已散,为灭国之兆。
——数月之后,将有彗星横贯天际,寒冻四月将临,以示苍天之意。
——秦当代楚。
三句话,每一句话都透露着深深的不怀好意,完全没有掩饰秦国的险恶用心。
华阳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