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俊秀的眉头皱成山峰,心里琢磨着是谁在撺掇母妃。而鲁德妃性子向来本份老实,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出是谁在挑唆。
不过平王知道他娘的这性子,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他母妃。于是他也不转弯磨角,直接问:“母妃,二十多年来,我们都平平顺顺地过来了。母妃怎么突地为儿子委屈起来了?”
鲁德妃欲言又止,片刻后,她抿紧唇角。
见她如此,平王深觉意外。他略思量,故着生气道:“母妃,在你心里难道别人比儿子还重要?”
鲁德妃美眸圆睁,急急道:“世上最值得娘担心就是皇儿了。”
“那娘还有什么不能跟儿子说的?”平王道。
鲁德妃犹犹豫豫,始终没开口。
这一下子,平生真生气了,发脾气道:“这么大的事,母妃偏要捂着不让儿子知道。为免日后母妃和儿子的人头不保,我看还是请贤妃娘娘帮忙来审审咸福宫的宫人,清理清理不长眼的。”
说完,平王也不看鲁德妃,起身往外走。
鲁德妃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顫,浑身抖了一下,仿若又坠入冰窖。她急忙唤道:“皇儿回来,我说。”
平王回转身坐回绣凳上,心里仍有一团火在烧。好生跟他母妃说话她不听,偏要让人吓吓她才会说。忽地平王心底生出一股悲哀,原本他和母妃在宫中相依为命,彼此无话不说。如今这样的大事他母妃都瞒着他,不知还有什么事还瞒着他。
见平王回转,鲁德妃赶紧吃了口热茶,没有注意到平王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她定了定心神,才把原委说出。
原来鲁侍郞让鲁夫人进宫传话,别看平王成日邀人吟诗作画,是在拉拢读书人。就因这,平王在仕林中颇有些声望。平王有雄心大志,不该被埋没。又说杨阁老必定不会支持太子,而其余皇子中,平王是最能得到杨阁老的支持。让鲁德妃想法子为平王尽尽力,别让平王孤身奋战。
这一番话听得平王目瞪口呆,他不过是爱个风雅,喜呤诗爱作画,在他外祖眼中他竟然是个韬光养晦心有大志之人。
昌平帝质资平庸,最初先帝并不曾想过传位于他,故给他纳的侧妃全是五品以下的官员家中的姑娘。当时平王外祖是礼部的一主事,官居六品,后来因着他母妃,他外祖才升任了礼部侍郎且在这职位一坐就是多年没有挪过,因着是平王的外家,鲁家在京中过得甚是不错。只是鲁家为何突然跳出来撺掇他娘来争?平王甚是不解,鲁家最大的官就是鲁侍郎,家中子弟皆庸庸碌为,且鲁侍郎也不是甚有大干的人,凭这,他们也该有自知之明,如何生得出如此天大的野心?还敢让他娘在宫中生事?
“鲁侍郎莫非以为母妃能和贤妃娘娘分掌后宫之权,就觉得儿子该子凭母贵,也该进一步了?”平王脸上的笑有些渗人。
鲁德妃一愣,难道因为最近她能在后宫发号施令,所以她生出了妄心?若是之前,鲁夫人一开口说这些话,本份的她绝不会听从,还会收了鲁夫人进宫的令牌。
想到此,鲁德妃脸上血丝全无。
平王叹息,“母妃好生糊涂。母妃一惯守着本份,也教导儿子守本份好好过日子,如何听信鲁夫人一面之词而不与儿子相商呢?难道母妃和儿子生分了?还是在母妃心中,娘家重于儿子?”
鲁德妃张嘴想说不,可之前做的事却是瞒着儿子的。她除了不停地摇头,说不出话来,一滴滴泪珠从眼角滑落。
“母妃,此事怕不是母妃想的那样简单。外祖家从来不曾有过此心思,为何如今有了?还劝动了母妃?”平王上前半跪在鲁德妃面前,“外祖可有什么计划?”
鲁德妃止了泪,道:“你外祖母说动我后,就说让我等候。今儿你外祖托宫人传信进来,不想让人抓住了搜出一张纸条带到景仁宫。贤妃给我看了,上面写着让我派些宫人及平王府中的人去沙河镇捞金,最好能激起民变。”
平王倏地地站了起来,连连唾骂,“蠢才,蠢货,笨货……”
鲁德妃睁着一双水洗过的眸子,低声道:“那是你外祖。”
“要不是我外祖,我早让人去端了这一家了。”平王冷冷道,“一家子的蠢笨货,给人卖了都还给人数钱呢。”
一股寒意从鲁德妃心中冒出,“皇儿,是不是你外祖给人利用了?”
“是。”平王住了嘴,这事跟他母妃说不明白,又怕她在后宫露出了痕迹。
平王认真道:“母妃,儿子真没有那心思。儿子就爱吟个诗作个画听个曲,做悠悠哉哉的闲王,荣华富贵一样不缺,又不费神,想着甚就做甚。以前咱们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以后也过什么样的日子。”
鲁德妃仔细看着平王,见他脸上没有一丝勉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其实她虽然听了母亲的话,想着帮衬儿子一把,但实在是她胆小,老是心惊胆顫的,几宿睡不好。只是想着为了皇儿的大业,她又宫权在手,硬着头皮等着宫外传来的消息。如今亲口听皇儿说了没有那心思,她彻底放下心思,想来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平王侍候鲁德妃睡下,转身去了景仁宫。等他出了景仁宫不久,就有内侍出了宫往周府上去。
不过几日,太子就收到了周贤妃传来的书信。太子拿出史记,挨着核对,重新誊抄了一遍。拿出来给张怀仁和徐家英看。
徐家英啧啧几声,“石尚书倒是会借刀杀人,也不怕那天失了手,伤了自己。”
“可惜了,真是个老狐狸!。”张怀仁惋惜,看来他们准备的东西用不上了。
太子平静道:“这样最好,免得沙河镇的百姓受苦。”
“他们的活路是您给的,给您效命也是应当的,要是他们知道能给太子您效命,他们一个个去兔子还跑的快。”徐家英道。
太子摇头不语,忽地又道:“下个落脚地我们去安平县,听陈家姑娘说她家的婢子在安平县等她,我们也瞧瞧去。”
闻言,徐家英哈哈大笑,“陈家有意思,陈家小姐身边的婢子竟然是个五大三粗跟着男子相差无几的壮黑丫头。”
“是为了保护陈家小姐。”太子知晓六六曾被拐过。
徐家英道:“陈家小姐被拐前就买了这个婢女,力气特大。”
六六也正在问陈茂闵,“不是放了朱红的身契了吗?她现在不是我们家的婢子了。”
朱红前段时间回家相亲,定亲后回到陈家,陈家就还了她身契让她回家成亲。
陈茂闵摸着摸六六的头道:“是爹写信让她来的,来照顾六六。六六大了,不能再让爹爹亲手照顾了。”
还有的就是六六跟太子击掌的事,陈茂闵到底知晓了。他才发觉这一路上没有个妇人陪伴在六六身边,让六六似乎忘记自己是个姑娘的事。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朱红合适,她力气大,即可护着六六又能贴身侍候六六。
六六懂事的点了点头,她也有些想念朱红了。
等六六在安平县见到了朱红和她当家的唤着张虎,一个憨厚的壮年男子,是朱红隔村的猎户。六六听说后,高兴起来,说要跟着张虎学打猎。陈茂闵唬着脸,六六才闭了嘴,心里却打定主意私下让张虎教她。
因在沙河镇耽搁太久,后面的行程就一路加快。然出了安平县没多久,路上下起了大雨,好在前面一处小镇,太子一行急奔了去。这一停留就整整五天,好不容易天方晴,太子命众人收拾一番急忙赶路,可六六却吵着不想走,在客栈里发脾气。陈茂闵深觉奇怪,一路走来,六六甚是乖巧,为何今儿却吵闹不停。六六自己也觉得莫名奇怪,只要她向镇子外走去,心里就好似有团火在烧着她,让她觉得难受又浑身烦躁。
随行的太医也诊不出甚原因,只是含含糊糊道六六可能上火了,小儿火旺。
偏徐家英一直以来视六六是福星,见她突发如此症状,再三劝说太子先缓缓再走。然太子却不愿意再耽搁下去且张怀仁一直对徐家英的福星之说呲之以鼻,虽说六六发现了沙河里的金沙,那不可是碰巧罢了。
最后太子发话让六六和陈茂闵他们待在镇上等一等,若六六感觉好些再出发,而他们一行先走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感觉就是睡了一天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