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7节</h1>
“小心无大错。”好几天来,董爷的眼睛跳得历害,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行事就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深夜,平静的河面突然风起,河面的涟漪一圈比一圈大,帆被风吹得鼓鼓的,行速一下子快了许多,然而,很快,急雨来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船舷上,慢慢急雨转成暴雨,在狂风中肆意地挥洒,整个河面如汪洋般,看不见船的影子。船老大费心九牛二虎之力,才刚刚稳住船只,把船往附近的埠口靠去。
终于靠了岸,一众人摊在船舱中,无人顾暇那些拐来的孩子。
而武安候世子乘坐的船,刚好停在一处埠口,躲过了狂风暴雨的袭击。每到一地,武安候吩咐下人去寻找拐卖孩子的踪迹,他自己则四处乱转,希望能遇到上有缘人。
但行了一处又一处,停了一地又一地,武安候依然一头雾水,在朱红的催促下,加紧行程寻找丢失的孩子。
这些日子,对朱红来说是煎熬,每停一处,她必会亲自去找过,然而每次都是一脸沮丧而回,下一次到方,她又打起精神去寻找,同样沉着脸回来。
第33章 枯草
暴雨连着下了一天一夜,好容易天放晴,船里却积满不少水,有根桅杆摇摇欲坠。早有人把这一切禀报给董爷。
“此处的埠口很小,很少有外来的船只停于此,本地镇上有些小船出入,出了埠口往前直走就有个小镇。”
“大家也累了,让人租个大院子,歇息一晚。请些人回来清理船舱,修理桅杆,找人看着即是。”董爷道。
贾老实忙道:“岂不让人知道那些小孩?”
董爷微微一笑,“我们要当着人面,把他们大大方方地带到院子里,叫大夫开点去风寒的药,煎给他们喝。旁人若问,就说是给曹家采买的人口。”董爷一面说,一面掏出一张贴子来,此贴子是他费了不少消磨功夫,花了不少银子才从曹管家处得了来,现下正派上用场。
“好主意,明着来,反而不容易让人起疑心。何况,武安候世子听说是曹家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贾老实拍掌大笑。
独眼龙闷声道:“这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赶紧去看看,这批货是南边几个老板跟我提前定下的,要的可是好货,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得这几十个,别临到头,出了事,不值钱。”董爷吩咐贾老实。
贾老实咧嘴大笑:“里面那个胖墩儿怎么办?”
“胖墩儿?”董爷拿着折扇的手一顿,他吩咐要找些俊秀清丽的小童,谁办差了事?
独眼龙讪讪道:“是我抓来的。”说了这一句,独眼龙余光瞥见贾老实在一侧幸灾乐祸,慌慌张张地解释:“胖墩儿是个好色鬼,小小年纪就学会看美人,那天我从他旁边经过,他竟然骂我一顿,先说我挡着他看美人,又说我长得吓人就不该出来。老子的火气立马上来,就想揍他个皮青脸肿,不过那是在闹市,而且胖墩儿身边好几个人,当时我没动手,可气没消,尾随他们,找机会把他抓了来。“
独眼龙吞了口口水,满脸堆着笑道:“我抓住他后,仔细看过,长得不赖,只是肉多了点,饿他几顿就好。“
经独眼龙这么一提,董爷回想起似乎见过这么个胖墩儿,岂止是肉多了点,简直是肥得不得了。董爷心下不快,做他们这一行的,本来就要小心谨慎,气不过打他一顿出口气算了,怎么拐回来,不是添麻烦吗?并且他再三叮嘱过,这次的货一定要好,独眼龙公然不把他的话放眼里了。
董爷心里即使怒火滔天,面上仍是温温和和的书生模样,但身边熟悉的人,都知道,董爷生气时,鼻孔比平时略大。
独眼龙见势不妙,引祸东流,“贾老头也拐了个圆咕隆咚的小丫头,看个头,三岁出头,有啥用。“
“爷,你见过那丫头的,虽说长得胖了点,是因为现下年纪小,等以后长开了,绝对小美人一个。”贾老实一副狗腿样。
“说吧,为什么拐来的?”董爷沉声道。
贾老实顿悟,原来董爷嫌他们不听话,自作主张拐了人来,贾老实打着哈哈,动着心思怎么把话说的是他迫不得已。
“这事,哎……”贾老实拍着大腿,“哎,这,这,送上门来的,送上门来的,没爷您发话,我也不敢要呀。”贾老实先表了一通忠心,觑着董爷脸上有了笑影,方把经过大概说了说,“我带着阿娇在巷子里走,遇上一个小厮,眼毒得很,一眼瞧出我是拐子,让我去拐个丫头,要不他就去报官,让官府画影子图追捕我们,这不,没法子的事嘛。”
董爷似笑非笑地看了贾老实一眼,挥手让他去忙活。
贾老实弄来一些开水,放上蒙汗药,让孩子们喝了,找来几辆车,把他们拉到院子里,扔到一个屋子里。
蒙汗药只放得少许,六六很快醒转,揉揉眼睛,抬眼四下一瞧,不是船舱里,身下是土炕,炕不大,十尺见方,却铺满小孩,有些人压人,好在她小,炕头角落占了一地。肚子突然一声咕噜叫,六六打算爬起来找此食物,手刚一动,就碰着旁边的人,六六也懒得再起身,张开手脚,拍打着身边的人,嘴里呼:“起来,起来,吃饭。”
屋子里的孩子们尚未醒,外面的贾老实听见声音,凶道:“饿不死你,闭嘴。”
过一会,贾老实提着一桶粥进来,先盛了一碗堵六六的嘴。然后把其余小孩拍醒,一人一晚粥下肚,然后贾老实站在屋中,眼光扫过所有的孩子,“前儿你们也看到了,我不再多说,想跑的人想清楚,这次可不会像上次那样惩罚而已。”
闻言,大家脸上一白,尤其几个亲身经历过的小孩,卷缩起了小身子,好似这样就能压下那种不能呼吸的窒息感。
等贾老实出了门,阿花把装鹌鹑的脑袋从腿上伸出头,低声问:“吴元胜,我们怎么办?你不是说到了陆地就好逃吗?”
“外面有人守着,怎么逃?而且别人会信我们?会帮我们报信?”吴元胜摊开双手,“我们连外面是不是有拐子外的人在都不清楚。”
“我们是不是逃不了?”阿娇眼角含泪,怯弱地问。
好似吴元胜说个不字,她马上就要哭出来。
“娇娇姐,你不相信我了吗?”六六圆溜溜的黑眼珠看着阿娇。
“你确定我爹我哥哥能找到我?”阿娇再次问
六六点头如捣蒜。
“六六和宝儿把身上的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留在屋里,说不定能让找来的人发现,也知晓我们的方向。”阿花猛地有了个主意。
金项圈,金镯子,六六舍不得,万一让旁人得了呢。最终,六六什么也没留下,宝儿身上值钱的东西早让人收刮的干净,宝儿见六六没留东西,他也不留,
阿花气得够呛,倘不是外面有人,她一定会大骂两人是蠢蛋。就算这样,阿花也念叨两人一个时辰,念得六六掏了好几次耳朵,把着坑上铺着的枯草扯散重新编起来。炕上是铺的枯草垫,所谓的枯草垫就是用枯草编成的,不像单独放枯草那样零乱,最上面才是一层粗布。
睡觉前,大家被灌下一碗防伤寒的药,次日,天刚亮,大家都被催着起床,然后赶回船上,不久,起锚扬帆。
大家似乎已接受了被卖的现状,惩罚吓破了大家的胆量,一天一夜的饥饿摧残大家的身体,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随波逐流,顺风飘流。
第34章 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