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报过来时,他正坐在书案前,将寿哥儿抱在膝上,拿了笔,在纸上写画。
听罢,面色没有半点儿异样,只是清清淡淡道了一声“知道了”,便是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然后,又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又饶有兴致地看着寿哥儿拿着毛笔,在那纸上,胡乱涂画。
如今,启蒙尚早,让他多用纸笔,熟悉熟悉也是好。
谢鸾因正坐在一边给齐慎做秋裳,若有所思地抬头瞥了齐慎一眼,见他果真一切如常,便又垂下了头去。
不一会儿,程栋却是匆匆而来。
来得很急,即便撑了伞,还是湿了半边身子,鞋上有泥泞,营房内有女眷,可这位平时规矩古板的程大人却是半点儿都顾不上一般,便是直直闯了进来,拱手朝齐慎行了个礼,可能都没有发现谢鸾因也在,便是道,“齐大人,如今,杭州那边,有些急事,需要卑职处理。只这天气又是这般,夫人和小公子怕是没有办法同行。卑职想先行一步,将这些护卫一并留下,待得天气转好,这才护送着夫人和小公子往杭州去。还请齐大人多多担待。”
谢鸾因听得杏眼轻闪,这程栋不过一个普通的东宫属臣,哪里有什么急事非要让他来处置,连他自己身上的差事也顾不得了。他就不怕擅离职守,他的差事出了什么差错,他回头交不了差么?
只是,这程大人这么些时日看过来,性子过于耿介古板,却算不得一个聪明人,其实,并不太适合官场……
想到这里,她又极快地瞥了一眼齐慎。
齐慎却是皱眉道,“这天气,委实不好,程大人此时上路,路上怕是不好走。若是果真有什么急事,或许……”
“多谢齐大人,不过一些家事,实在不敢劳烦大人。”程栋匆匆打断他,而后,略一沉吟,又道,“倒是这里的事,卑职已是交代给许参领,他会全权负责护送夫人与小公子。”
“既然程大人有要事在身,我也不便多留。还请大人一路珍重,我们来日再见了。”齐慎亦是拱手作了别。
程栋轻轻松了一口气,与齐慎拱了拱手,便是转身快步出了营房。
不一会儿,便是与今日来寻他那人,打马疾驰出了军营,往北而去。
程栋的来去好似半点儿都没有影响到齐慎似的,人一走,他便又低头专注地望着寿哥儿涂画,嘴角牵着笑,好似寿哥儿画了什么了不得的画作一般。
谢鸾因端了一盘新摘的荔枝,走到书案边,净了手,一边伸手给他们父子二人剥起来,一边笑微微问道,“这事儿跟你有关吧?”
齐慎不爱吃甜的,也不怎么喜欢吃水果,不过,谢鸾因剥的,他怎么也得赏个面子,只是,那甜腻的味道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倒是寿哥儿年纪小,喜欢这味道,吃得欢快。
只这荔枝上火,谢鸾因只给他剥了三颗,便不许他再吃了。
寿哥儿小小年纪,却也知道母亲自来给他定着规矩,也不多闹,只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不舍地望了望那盘荔枝,好一会儿后,才蓦地拉扯回来,却是将那盘子端起,往谢鸾因跟前递,“娘,你吃。”
“咱们家寿哥儿倒也还是个孝顺的。”齐慎便是笑赞道。
奈何,谢鸾因如今的身子,吃食上也有诸多避忌,对寿哥儿笑赞了一回,也只剥了一颗,便放下了。
她这回来,不比上回,是带了伺候的人的。
胭脂很快便将那盘子和剩下的荔枝收了下去,红豆已端了水来,服侍着他们各自净了手。
齐慎这才想起谢鸾因方才问他的话,幽幽道,“我也没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