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询问,可她的语调,却分明已是笃定。
十六年前,也正是她穿过来的隔年。
真正的谢璇,在六岁的冬天,因一场久治不愈的风寒,夭折了。
她睁开眼时,便是瞧见了哭得两眼红彤彤的肖夫人。
肖夫人那般刚强的性子,自来都是不爱哭的,可她一生就那么两个女儿,长女已是因着一场意外,夭折了,还因此,与大房结下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若是小女儿再有什么事,那时,肖夫人难说就撑不下去了。
见到谢璇醒过来,自然是高兴得很。
偏偏,谢璇在前世,虽是个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要男人没男人的女屌丝,却还是觉得前世好啊,有电有车有网,有小鲜肉可以意淫,她又没病没灾,怎么能睡个一觉,就穿到了这么一个历史上都寻不到半点儿踪迹的大周朝来呢?
而且,不是什么青春美少女,也不是什么风姿美少妇,而是一个才六岁的小屁孩儿?
她对童年没什么感怀的,不想再重来一遍。
而且,就算重来,那也是重过她的童年,改变她的人生。
凭什么?
凭什么就因为一个一模一样的名字,她就得接受老天爷这坑死人不偿命的捉弄?
那个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接受不了现实,每日里,过得浑浑噩噩。
肖夫人看她身体是好了起来,可却整日里没有精神,好似丢了魂儿一般,看过了多少大夫,吃过了多少药,都是无济于事。
肖夫人本是不信神佛的,但人吧,但凡有所求,却求而不得的时候,就会寄希望于神灵。
是以,等到刚过年关,肖夫人便听从了林妈妈她们的建议,抽了个空,带着谢璇去了大相国寺。
本来吃了三天的素斋,听了几天的经,当成旅游一般散心,谢璇的心绪已是好了许多。
肖夫人自觉目的已经达到,就要打道回府,哪里知道,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耽搁了行程。
而且,那几日,也不知因着什么事,通往京城的路在戒严,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路上设了关卡,路过的,都要仔细盘查,放行的速度很慢。
虽然他们不至于敢拦定国公府的马车,但肖夫人却懒得去凑这个热闹,暴雪后,路上又不好走,索性,便安心在大相国寺里住了下来。
那几日,谢璇便在大相国寺内撒起了欢儿,将放生池里的灵龟和锦鲤都吓得惊窜,李妈妈温言劝诫,肖夫人从最开始觉得她恢复了精神,开心了一回,到后来,觉得她太过胡闹,便要教训她。
那个时候的谢璇已经不是真正六岁的孩子,自然滑溜得很,偷偷藏了起来,让林妈妈、李妈妈她们找了个人仰马翻。
她在躲藏的时候,无意间钻进了供桌底下,便也见到了一个浑身浴血,已是重伤在身的男人,而他身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少年。
也不知受伤没有,却是面色惨白,全无意识。
那个男人浑身血污,也不知多久没有打理过,不修边幅,也是看不出年龄和长相,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却是拼尽了最后一点气力,揪住了她的裙摆,气若游丝地哀求她,让她救他的少主。
只怕,他也是绝望了,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年纪小小的女孩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