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恺一走,谢鸾因一双杏眼却是陡然一沉,轻轻瞥向帐外,淡声道,“豫王殿下还是出来吧!”
帐外寂了片刻,紧接着,一阵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响,帐帘被人掀起,一个人影缓缓踱了进来,还果真是李雍。
只是他一进帐中,便是望定谢鸾因,那目光幽深,带着莫名的探究与纠结。
不等他开口,谢鸾因却是倏忽笑道,“豫王殿下用不着将我想得太过高深,不过是想着你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逃走的,这明里的人也就罢了,只怕暗地里还有不少眼睛盯着呢,齐恺能进来,怕是暗地里盯着的眼睛顾忌着他是齐家二爷,这才没有马上动手,却是必然会报到殿下那里的,不是吗?”
她自然不会告诉他,她的耳朵比一般人好使了许多,就在齐恺进来不一会儿,她就已经听到了帐外几不可察的动静,还有……她的鼻子也一样好使,李雍天潢贵胄,从小便有用香的习惯,衣裳都是熏过香才会穿的,他用惯的香虽是清淡,却也逃不过她的鼻子。
李雍眸中神色却更是纠结了,“你不是不信么?如何又对齐恺说,是齐慎将你抵给了我做人质?”
“不是豫王殿下这般告诉我的么?”谢鸾因反问道,“再说了,我早先是不信,经过今夜,却也不得不信了。能顾忌着齐恺是齐家二爷,没有与他动手的人,怕不是殿下身边的人吧?那便只剩齐家的人了。是以,我确实走不了。”
李雍深深望她,可她一双眼,如古井无波,不见半分波澜,什么都看不出,可这一回,他却好似有些懂了。
深吸一口气,才缓解了胸口处漫溢的疼痛,“你是猜到了对不对?可你怕据实以告,齐恺会不顾自身危险,回到前线去,齐慎费尽心思不让他上战场冒险,你自然会帮着他。”
谢鸾因目光轻闪,黯下双目,没有言语。
李雍却是促声道,“既然你都明白,为何就不知道你乖乖随我回去,对你才是真的好?非要一意孤行?难道齐恺的命是命,你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吗?”谢鸾因勾起嘴角,嘲弄地笑,“就如他骗我,也要让我离开,护我周全一样,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一人去冒险。哪怕是我帮不了他什么,生死与共,总是能做到的。”
谢鸾因的语调淡然,可却铿锵坚决。
李雍呼吸一窒,死死望着谢鸾因,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片刻后,他眼中一润,他赶忙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才逼退了眼底的潮意,平静了下心绪,再望向谢鸾因,沉声道,“冲锋陷阵,流血杀伐之事,本来就与你一个女子无关。你自然是夫妻情深,可本王却也是一诺千金,所以,不管你愿或不愿,心里是不是怨着本王,本王既然应下了此事,便会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目光轻轻瞥向谢鸾因的手腕,因着日夜都被绳索绑敷着,那白嫩的手腕已是有些红肿。
李雍有些不忍地别开眼,“事急从权,也只能暂且委屈你了,等到到了西安,我自然会替你解开,届时,你要打要骂,我便都由着你就是,只要你能解气。”
也算得低声下气了,可谢鸾因却好似不领情一般,垂了头,一言不发。
李雍面上略有些挂不住,“如此,天色不早了,你先歇着吧!”说着,便已是匆匆而出。
帐内,安静下来。
谢鸾因缓缓抬起眼,望着灯盏之上烛火跳跃,一双杏眼却是忽闪着精光,看来,李雍的受人之托只到西安而已。
可是,西安,必然有个更为坚不可破的牢狱在等着她。
齐慎可不比李雍,她许多隐藏的本事,虽然从未明言,他或多或少只怕都已是知晓了。
以他素日的谨慎,既然打定了主意,哪怕要关住她,也不让她逃脱,那必然处处安排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