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不亮时,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出了城门,趁着天色未明,一路打马疾驰而去。
城门之上,齐慎目送着黎明前,最暗的夜色吞噬了那本来就看不怎么分明的队伍轮廓,视线,却久久难以收回。
“大人放心吧!叶大公子深谙此道,严睿又是个稳妥的,此行,定然顺利。”身侧伴着的人,要比严睿沉稳许多,至少私下里,是绝不会与齐慎没大没小玩笑的。
目光闪闪,齐慎扭过头,转身往城楼下走。
“刘先生最近在做什么呢?”一边下楼,齐慎一边问道。
“刘先生想通了,这几日,正忙着帮大人筹备聘礼之事。前日,大人不是说要重新置办一处宅子么?严睿忙不过来,刘先生便自告奋勇揽了此事,听说咱们西安城中有个先生对风水堪舆很有一套,因而,特特去请了人来,正一处处看呢。”
齐慎皱了皱眉,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是个军人,在战场上厮杀,是常事,手中沾染着多少人命?所谓风水、命理之说,他并不十分信服,不过……有得忙也好,正好,无暇来插手他的事。
二月十八,黄道吉日,齐慎备妥了礼物,郑重其事地换了一身簇新的衣袍,登了吉祥坊,夏邸的门。
今日他来拜访,自然不敢擅作主张,那日,已是与谢鸾因通过了气,后来,又寻了个空,专程走了一趟云生结海楼,得了批准,又恭恭敬敬递了拜帖,等到了允准,这才带着礼物登了门。
夏邸上下,都是焕然一新的模样,就是夏成勋和涂氏,也都是一身簇新的衣袍。
下人来报,齐大人来访时,他们便已端端正正坐在了待客的花厅之中。
谢鸾因正待敛裙坐下,便见得涂氏一记眼风扫了过来,“你一个姑娘家杵在这儿做什么?男女有别,快快回避。”
谢鸾因愕了愕,略略沉吟后,倒是没有拂了涂氏的意,抬起还没有来得及落下的屁股,轻轻屈了个膝,便是乖乖退了出去。
等到绕过屏风,进了内堂后,她却是忍不住失笑想到,义母这是觉得齐慎是官家,觉得是她高攀,所以,就这般如临大敌了。什么男女有别?往日里,她总叫她送曲逸飞时,可怎不见她想起男女有别,让她回避的话?
再说了,若是义母知道,她跟齐慎,不只见,常见,就是孤男寡女,夜深人静,也不是没有见过,还会不会觉得有回避的必要?
不对啊!谢鸾因想起齐慎从京城回来时的那夜,义母分明瞧见了呀!
目光几闪,她有些不甘心,瞧见流萤在前面探头探脑,便抬手将她招到近前来,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小声吩咐了几句。
流萤听得双眼发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而后,便是猫着腰,悄悄绕过面前一面花墙,往花厅方向而去。
谢鸾因这才抿了嘴笑,掉头望向园子。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园中只有几株晚梅,还有些零星的花朵,其余,尽是一片萧瑟,还不见春风复苏之景。
都说要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才算得好时节,如今这样,算得什么好?
心里抱怨着,嘴角,却是忍不住悄悄牵了起来。
略看了一会儿园景,觉得没什么意思,便是扭过头,频频朝着方才流萤去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