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严睿立刻站得笔直,朗声应道。
叶景轩目光闪了闪,便已是长身作揖道,“齐大人,那叶某就先告辞了。”
齐慎点了点头,后日就要启程,想必叶景轩也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交代和交接的。
让严睿将叶景轩送出去,齐慎坐在原处略发了会儿呆,而后,才像是屁股下有刺一般,从炕上弹了起来。冲到门口时,又顿了顿步子,这才整了步伐,将手背在身后,顷刻间,恢复了一贯的从容镇定,可……走到门口时,却不小心踢到了门槛,险些栽倒,好在险险稳住了,步履,又端着一向的从容……
花厅内,谢鸾因并未对那满炕桌的茶果点心多瞄一眼她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好似是在专注地研究着她袖口,那丛流萤特意为她绣上的折枝花纹一般。
看上去,像是出了神一般,可听见脚步声时,她却是猝然抬起了头,杏眼凌凌,便是往门口睇去。
门口立着的人影,正是齐慎,他也正抬眼看过来,四目相投,齐慎到底不是个惯于逃避之人,举步便是迈进了门来。
“我搬到西安已经大半年了,你这还是头一回往我府上来吧?”
“这里哪里能算得你的府上?”谢鸾因挑眉,语调淡淡道。
齐慎却好似听出了弦外之音,目光灼灼望她,爽快地点头道,“那倒是。若果真要在西安安家,总得买个宅子,有房有人,才能称之为家。你说,是长乐坊好,还是吉祥坊好?”
谢鸾因杏眼忽闪,不接他的话。“我是来问你,今日,那媒婆,是你遣了上门的?”
齐慎一双狭长的黑眸骤然抬起,往她望去,“不是你说的吗?等我回来时,正是好时节。虽然......我回来得比预期早了些,可是正是春回大地之时,也是好时节呐。”
齐慎的语调放得有些慢,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谢鸾因,像是怕错漏她脸上哪怕一个细微的表情。
谢鸾因抿了嘴,忍住笑,颦了颦眉心,道,“可你那时不也说了,在你回来之前,我还可以反悔的。你怎也不先问过我?”谢鸾因想说今日一桩乌龙,险些将她吓坏了,他可知?
齐慎却是听得心下一“咯噔”,他以为,他回来那日,他们在吉祥坊夏邸,夜色中的短短相会,很多事,已经用不着明言了,他们彼此都明白,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齐慎一时间心里有些发寒,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才有些生硬地开口问道,“你这么说,是你反悔了么?”
谢鸾因一愕,她方才的话里,有这个意思吗?“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齐慎双眸一亮,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便又道,“那你是同意了?”
谢鸾因双唇微张,杏眼圆睁地瞪着他,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这位大人,是在耍无赖吗?
“我知道是仓促了些,可是,我听说韩明也遣了媒婆往吉祥坊去了,我一时着急,便没有知会你,不过......我绝对没有轻慢你的意思。事实上......若是可以的话,过两日,我想寻个机会,正式往府上去拜见你家里两位长辈。”齐慎正色解释道,末了,一双眼含着两分征询,往谢鸾因扫去。
谢鸾因想起涂氏恨不得将自己打包给他送来的欢喜与急切,登时觉得心里臊得慌。不过这位大人......以他的官阶,对着平民百姓的夏成勋与涂氏,大可不必如此吧?何况,他比谁都清楚,家里那两位长辈,并非她的血缘至亲,可他此时的态度,却放得极是恭谨,甚至卑微。
若是换作从前,她还是那个大周朝,娇比公主的定国公府谢家的七姑娘,她或许半点儿不觉得诧异,可是如今,他们之间,分明换了个儿,他是大周朝冉冉升起的一颗将星,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而她,却只是一个无所凭恃,身份卑微的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