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便已是够瘦了,如今更是只剩了皮包骨头。而且,脸色也是不好看,不只是白,白里还透着两分死气的青,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深凹了进去,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但还是遮盖不住那重病的神色。
太子妃显见也清楚,今日并未穿得过于鲜艳,衬得她脸色更是难看,反倒是穿了一身稍显暗淡的灰绿色,但即便如此……那一身衣裳,看得出是新做,但也是空荡荡的。
谢璇与肖夫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无声而叹,今日宫宴过后,太子妃病入膏肓的消息,只怕便是再也瞒不住了。
谢璇心中一动,或许……也不需要再瞒了吧?
“娘娘!”肖夫人还了她一礼,李氏和谢璇、谢珍自然也是跟着照做。
“二婶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太子妃轻抬了一下手。
就这么一下而已,谢璇杏眼微闪,太子妃的呼吸便是急促的两分。
太子妃略缓了一缓,这才又一一喊了李氏、谢珍与谢璇,这才笑望向李氏道,“本宫竟是许久未曾见过弟妹了,可一切安好?”
李氏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答道,“多谢娘娘挂心,臣妇一切皆好。”
“本宫身子欠佳,父皇和母妃体恤,这才允准了本宫可以晚些来,否则,二婶和弟妹、妹妹们难得进宫一次,本宫该早些相陪才是。”
“娘娘身子要紧,本就是一家人,就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了。娘娘也不必太过挂心家里,娘娘好,家里自然便好。”肖夫人语调淡淡地应道,却是让太子妃宽心的心思。
谢璇想,她娘这心里,毕竟还是有软处,许是看见太子妃这般,也知她来日无多,不由心软了吧!
太子妃果然因着肖夫人这一句话,神色渐缓,就是眼角亦是微微一红道,“二婶的话,本宫可是记在心里了……多谢!”这一句过后,太子妃竟是忍不住喘了一下,也不知是站得久了,说得话过多,还是因为情绪乍然的波动。
“娘娘!”慧怡一直密切注意着太子妃,一看这情形,忙道,“不如坐下再叙话吧?”
太子妃半个身子轻倚在慧怡肩头,略略平复了一下,这才缓慢地站直身子后,轻轻摇了摇头,“不了!既然来了,本宫得先去向诸位娘娘请过安才是,便只得暂时失陪了,还请二婶莫要怪罪。”
“娘娘哪里的话,娘娘尽管去忙,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肖夫人大方得很。
谢璇听了都不由暗暗纳罕,她娘今日这心委实软得有些厉害,莫不是忘了太子妃是卢夫人的女儿,竟是一副尽释前嫌的样子么?那句一家人,究竟是劝慰太子妃,还是提醒她自己呢?
不管内里怎么不相往来,对外而言,定国公府大房、二房始终是一体。而且,与三房不同,大房是嫡支长房,一母同胞,又是孤儿寡母,就是定国公的爵位也是从大房处承继而来的,若是有一个不妥,届时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心里如何膈应卢夫人和与卢夫人有关的一切,对于太子妃,肖夫人始终恭敬中又不失亲切,但即便如此,也从未如今日这般,好到真就像她们之间什么龃龉也不曾有,就是再寻常不过的婶婶与侄女,还是感情很好,互相关切的那一种。
但即便这样的好,让谢璇都觉得有些奇怪了,但太子妃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儿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