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捐完后,各官员就拿着盖了巡抚大印的手令,带上随从赶赴各地收粮了。
回到后衙,谢三宾叹道:“贤婿,你没来之前,登州乱成了一锅粥,人心惶惶,现在好了,你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妙极,一定可以赶跑鞑子,还登莱一个太平。”
夏天南笑道:“若不是大军未到,我才不会这么磨叽,直接上去干他丫的。现在手上没足够的兵力,不能力敌,就只能智取了。”说句实话,他倒是希望阿巴泰多留几天,等琼海军主力部队赶到,真刀真枪打一仗,试试后金军队的成色,同时也检验一下自身有什么不足。可是这话不好对谢三宾说,这位老丈人肯定希望鞑子走得越快越好。
登州城外,棱堡外围。
已经坚持了六天的阿巴泰表面上很冷静,实际上心里却焦躁不安。原本以为堡内的守军粮草只够两三天,没想到六天过去了,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起来安逸得很,倒是自己部队的粮食快撑不下去了。听噶尔图的报告,周围十里的村子已经被抢完了,现在必须走到更远的地方抢粮食,每天必须派出十几股小部队征粮,早上出发,傍晚才能回来,而且不一定能带回多少粮食,付出与收获不成正比。
阿巴泰已经开始动摇了,在堡内生死不明的阿尔斯楞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很对,这支以正蓝旗为主的部队不过是一支偏师,是为了配合阿济格的镶白旗在北直隶劫掠丁口和财物的,一两万大军围困这个小小的堡垒毫无意义。眼下看来,攻是攻不下了,围困也看不到希望——或许因为粮食先行崩溃的是自己而不是守军——既然如此,是不是该放弃攻打这个石堡呢?可是,就这么走,自己的下场会不会更坏?
就在他纠结之时,噶尔图来报告了一个坏消息:“贝勒爷,不好了,明狗派出官员在咱们周围的村子抢收粮食,说是要运到附近的州县城池里去,说什么坚壁清野,让咱们活活饿死在这里。”
阿巴泰一惊,问道:“那拦下来没有?”
“咱们的人杀了一个官,拦截了一批准备送往平度的粮食,可是听说这样的人派出了十几二十个,咱们人手不够,拦不住这么多啊!”
“明狗真是狡猾!”阿巴泰咬牙切齿道,“多派些人手,撒出去,把这些人都给我拦下来!”
噶尔图却没有向往常那样奉命下去安排,只是停在原地望着他。
“怎么不去?你这个狗奴才,是想抗命吗?”阿巴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伸手去摸马鞭。
“贝勒爷,属下想说句话,说完之后,您怎么惩罚我都行。”噶尔图镇定地说,“咱们入关只是为了丁口和钱财,进了山东也是这个目的。现在,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石堡,前后浪费了近半个月的时间,葬送了两个牛录,死了两千多汉军,却毫无战果,回去后还要接受违抗军令的惩罚,值吗?”
阿巴泰手摸到了马鞭上,听了噶尔图的话,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注意到,几个牛录章京和一些巴牙喇也慢慢地靠过来,站在噶尔图身后,似乎在表达无声地支持。
他冷笑一声,“你们这是要以下犯上,学汉人搞兵谏吗?”
越来越多的巴牙喇围了过来,明晃晃的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光,晃得阿巴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他不动声色地伸手握住了刀柄,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