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军赖以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一个“流”字,没有固定地盘,飘忽不定,转战千里,让官兵无法捉摸动向,如果每逢打仗就硬碰硬和官兵硬扛,不管是闯王、八大王还是曹操,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这样的作战模式,即使缴获了大炮,也不可能带着这笨重的家伙炮,拖慢自己的速度。
高迎祥哼了一声:“你慌什么?这狼牙拍充其量也就二十来个,而且移动不便,守得住西门,就顾不上北门、南门,咱们的人可以换地方攻啊!”
张献忠一喜:“还是‘闯王’有办法,这东西是死物,咱们人可是大活人,它不动,我们动。”
两人商量一番,决定把主攻的方向改为北门。命令层层下到前方攻城部队的大小头目后,流民们巴不得离这个满是铁钉的家伙远一点,忙不迭地往后撤。攻城的人流一撤,西门的压力立马减轻了。
城墙上的苏粗腿观察到了这个迹象,敏锐地判断流寇要么就是放弃攻城,要么就是转移主攻方向。流寇几万人浩浩荡荡而来,不可能碰到点挫折就偃旗息鼓,肯定是要换个地方主攻了。
他吩咐左右:“往北门、南门都派几个人,一旦发现流寇在哪增兵了,就过去支援。”
朱大典从城楼里走下来,询问道:“初图,贼人这是要改变攻城的方向吧?”
苏粗腿回答:“禀制台,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已经派人去北门和南门盯着了。”
朱大典笑着抚须道:“攻城讲究个一鼓作气,若是临时改变方略,气就泄了一半,再而衰、三而竭。就算贼人人数再多,气势已失,这仗他们已经输了。”
高迎祥和张献忠不知道朱大典的言论,他们本就不是正规军,只是一群没有政治诉求的流窜犯而已,也不讲究正规军的那一套,乱哄哄地把人撤下来,再乱哄哄地派去北门就是,至于队伍是不是出现了混乱,指挥的军官和部下是不是脱节,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乌压压的人群从西门往北门跑,也没有什么虚虚实实的套路,根本不需要专人盯着,瞎子都能看出流寇要重点打北门了。苏粗腿也不相信流寇能够玩出佯攻北门实攻南门的把戏,两门之间的距离绕着城墙足有十几里,插上翅膀也没法飞过去,直接带着标营的新兵去增援北门。
由于之前判断流寇主攻方向在西门,所以守城的器械大多集中于西门,北门没有多少趁手的家伙,攻守双方直接刺刀见红,进入了蚁附攻城的模式。
朱大典判断的没错,从西门转到北门,流民消耗了不少体力,最初攻城时的那股精气神也没了,进攻的时候就有点应付差事的感觉。
攻城进入了机械的消耗战,攻守双方没有其他的花哨战术,一个死命往上爬,一个死命阻止。城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护城河也渐渐染成了红色,城墙上的伤亡也越来越多。守军毕竟人数少太多,慢慢地就有零星的流民接近了墙头。
苏粗腿见势头不妙,大喝一声:“标营的兄弟,上刺刀,跟我上!”
这支巡抚标营的新兵完全是按照琼海军的陆军为模板打造的,不仅作战方式一样,连武器都是临高的兵工厂出品。听见上官下令,所有新兵都上好了刺刀,紧紧握住枪身,紧张地等待着短兵相接那一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