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一怔,随即连连摆手:“不曾如此想过,老夫又怎会忍心让百姓受苦。只是眼下山海关固若金汤,关宁铁骑虎威犹在,崇祯二年鞑子入关也只能绕道喜峰口,而且不敢久留,匆匆搜刮劫掠一番后速速退却,何来大举入关一说?再说流寇此刻已是日薄西山,朝廷任命洪承畴为五省总督,大军连败流寇于确山、朱仙镇,高迎祥之流已是苟延残喘,覆灭只在转眼之间。将军所说,恐怕是有些夸大其词。”
夏天南叹口气,如果不是因为知道未来的历史走向,恐怕他也会抱着和孙元化一样的想法。只是这些都是表象,不久以后,流寇十三家七十二营在河南荥阳召开荥阳大会,联合起来抗击朝廷,死灰复燃,之后一路壮大,最后由实力最强的李自成攻下了北京,崇祯吊死煤山,大明灭亡。辽东那边,在全力南下入关之前,皇太极派兵五次入关,如入无人之境,前后掳走人丁近百万、财物无数,所谓关宁铁骑也只是个摆设而已。可是这些未卜先知的事情,又不能和林伟业之外的人说。
他站了起来,朗声说:“诸位,如果我想安心呆在南方做个土财主,当初凭借棉布和烧酒生意就能吃穿不愁,现在有了日本的买卖和两大税关的税费,岁入几百万两、甚至上千万两银子都不在话下,所谓富甲天下也不过如此。可是我夏天南不愿做个偏安一隅的富家翁,本人志不在此!将来不管是谁得了北方的天下,是鞑子还是流寇,就算我能凭借南方的地盘与他们分庭抗礼,甚至自立为王,可是这和苟且偷安的南宋有何区别?我就算要做皇帝,也要做黄袍加身的赵匡胤,而不是背负靖康之耻的赵构!”
司马德有些激动,大声附和:“大丈夫当如是!”
夏天南继续说道:“在北方建一个前沿基地,不管是西击流寇,还是北拒鞑虏,都能掌握主动。朝廷做不好的事情,我可以帮他们做。若是有这个能力却躲在南边看着北方百姓被异族践踏揉虐,你们能坦然受之,我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一点担当都没有,有何脸面去做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甚至是坐北朝南的天下之主?”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让林伟业和孙元化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在山东搞个分基地,和巩固南方的地盘不矛盾啊!”夏天南看着林伟业,“你不是说五指山纵深地带未曾掌控吗?等我有了大量移民,去那些生黎出没的无主之地开荒种田,自然就把这些地方牢牢抓在了手中。至于人口问题,广东的人口确实不少,可是这几年没有大灾,又有几个人愿意背井离乡?别说将来北上打鞑子了,就算迁移来琼州,他们恐怕也不会愿意。还有你口口声声说的广西狼兵,翻山越岭是把好手,和黄猛甲手下的土兵有异曲同工之妙,历史上也有过光辉的战绩,但是我们将来的主战场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平原,最大的敌人是鞑子,我要这么多山地步兵做什么?”
林伟业挠挠头:“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好像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孙元化叹道:“老夫目光短浅,请将军恕罪。”
夏天南摆摆手:“言者无罪,闻者足戒。至少眼下鞑子还在山海关以北,流寇已成丧家之犬,孙先生说得也没错,看起来我有些杞人忧天。不过我断定,只要流民产生的根本原因不解决,流寇还有死灰复燃的一天;皇太极野心勃勃,鞑子再次入关烧杀劫掠也是迟早的事情,就凭几段城墙,挡不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