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武卫听了半响都没出声,这些消息对他的冲击很大,不亚于在海上遇袭。海战打不过,陆战还是打不过,引以为豪的红夷大炮居然不堪一击,他对打仗的观念完全被这伙贼人颠覆了。
李漠说完后补充了一句:“左大人,卑职斗胆说一句,这伙贼人绝非普通的海贼,他们的火炮和鸟铳太过犀利,朝廷的红夷大炮和鸟铳拍马也追不上。”
“……才占据了区区临高这么点地方,就如此厉害,如果让他们占了整个琼州府,合两广之力都打不过他们了,就算调来广西的狼兵也无济于事。”左武卫闷声闷气地回答。
“那是总督头疼的事情,我一个小小的千总,是没资格去想的。这两天我总在想,我们被关在这里,贼人会怎样对付我们?”李漠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命运。
“这个你放心,绝不会无缘无故砍了你脑袋,要砍早砍了,还会好吃好喝养着?”左武卫收拾了一下心情,“估计他们要胁迫我们从贼……”
听了这话,李漠患得患失起来——自己官阶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朝廷经制武将,广东营兵的精锐,如果贼人胁迫自己,是保全武将名节呢还是屈从呢?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深奥的问题,门口的守卫大声催促起来,他只好匆匆系上裤子,和左武卫等人一同离开了茅厕。
两天后,这个选择摆在了他面前。
夏天南带着护卫队的主力来到了兵营,架上了几门8斤山地炮,队员全部荷枪实弹,摆开了阵势。所有战俘被押到营房前的空地,听夏天南宣布他们的命运。
“官军兄弟们,我叫夏天南,是你们这次进剿‘贼人’的头目。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相信你们自己心里都明白,是因为大军吃了个大大的败仗!你们的总兵大人,此刻正窝在琼山县,既不敢来打我,也不敢撤回广东,为什么呢?”夏天南扫视了一下战俘,提高了音量,“因为继续打,他打不过我;撤回去,他怕总督治罪。况且,他更怕在海上被我的战舰轰沉到海里见龙王爷!”
战俘们一阵骚动,这话不由得他们不信。左武卫与李漠对视一眼,心中均十分苦涩:堂堂一万五千营兵,浩浩荡荡渡海而来,以十倍的兵力进剿,却被一两千人干脆利落的击溃,打败仗也就算了,居然还如此窝囊,被堵在琼山不敢回省城。大明吃败仗的军队多了去了,打不过总跑得掉,但是被挤兑到这般田地的,恐怕这是独一份。
“如今,你们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归顺我,做我的手下;二是为朝廷尽忠,以身殉国。如果你们选择第一条路,就站到我右手边,如果选第二条路,站到我左手边,你们都是火器营的好汉,那么我就用大炮送你们最后一程。”
战俘们的骚动更大了,纷纷私下议论起来,若是战场上挂了也就挂了,现在既然保住了性命,犯不着用拿命去证明对朝廷的忠心。不过是当兵吃饷而已,谁给钱就跟谁干呗。
短暂的骚动后,大多数人都三五成群地走向了右边。左边稀稀拉拉站着的多数是军官,拉不下这个脸面从贼。
李漠心里非常犹豫,看着平静的左武卫,想抬脚走到对面去,却怎么也迈不出第一步,纠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