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事自己知,他知道山东的军力虚弱到了何种地步,由于多年未经战事,全省的营兵只有数千,还有部分是漕运兵,根本不足以作战。如果一旦作战失败,自己的官位便难保,最好是这些叛军抢掠一番就退走,德州在山东边上,兴许这些叛军直接就去北直隶了,自己便可以不及调兵为由推卸责任,转而弹劾孙元化便可。
所以他思索一番,兵暂时不能调,他叫来师爷捉笔写,斟酌后开口道:“先给登莱巡抚孙大人去信,讲明叛军在吴桥作乱,再给兵部上题本。”
师爷知道王道纯的来信,转头问道:“抚台,巡按大人所言甚急,是否要先回复一下。”
“不回,对外面就说我病重,暂时不能视事……”余大成考虑一会,觉得还是该有所准备,对师爷道,“让标营做好准备,随时待命。”
孔有德吴桥兵变,整个大明北方的局势都被牵动,驻守山海关的川兵也被命令随时准备调防京师。朝廷收到消息后,崇祯气急败坏,关外大凌河之围未解,山陕流寇猖獗,现在居然又在京畿附近多出一股乱军,而且还是年费九十万白银的登莱镇。
皇帝大发雷霆,兵部尚书梁廷栋只得赶紧想办法,但大军都被牵制在各处,兵部一时不及调动兵力,只能命令山东巡抚和登莱巡抚合兵夹击,尽速消除乱局。
孔有德和李九成久经战阵,对与军队指挥颇有一套,知道自己没有稳固地盘,必须在朝廷反应过来之前脱离陌生的地区,速度是最要紧的一环,现在的吴桥一打,造反事实已成,必须捞够就跑。
与他们来时的拖拖拉拉不同,叛军回去时行动疾如烽火。他们尝到了攻击城池的甜头,不再在沿途浪费时间,而是直扑下一个城池。十一月二十一日破吴县,抢掠两天后放了一把火,随即往东退走,二十四日抵达陵县,陵县同样战备松弛,一天就被攻破,叛军大肆抢掠,又打开囚牢,里面的囚犯全部成为了叛军的新鲜血液。
他们离开陵县之时,行军队列已经是原来两倍,其中多出了许多抢来的牛马车,用于运载抢掠所得,他们的收获越来越多,原来他们十分稀罕的棉布早已经看不上眼,不断被丢在路途上,转而装满丝帛和银两。
大军在陵县只抢掠一日,便继续出发,二十七日破临邑,二十九日破商河,十二月初一分兵破德平,初五再次合兵后破青城,这些经过辽东战事洗礼的叛军一路所向披靡,抢掠所得极为丰厚。
沿途小县城久不经战事,根本谈不上战备,城中也没有强有力的驻军,加之叛军来得迅速,基本都是一鼓而登城。济南府北部一片残破,其余各处县城风声鹤唳,特别是处于叛军东归线路上的州县,他们都估计叛军会在返回登州的途中,顺路就把自己打了,求救的文书雪片般发往山东巡抚官署。
余大成期待叛军劫掠完便离境的愿望落空,眼看叛军攻陷的城池越来越多,如果他再不有所作为,丢官也是迟早的事,当下顾不得再害怕,马上命令标营开赴邹平长山一线。
让朝廷始料未及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叛军接连攻克州县的同时,与孔有德交好的东江镇旅顺副将陈有时和广鹿岛副将毛承禄也起兵响应,该部一举发展为七八千人的大军,一度割据半个东江镇,企图与山东叛军南北呼应,总兵黄龙一时间居然只剩下皮岛一岛之地和几个游击苦苦支撑。